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我们,跨过青春相遇 作者:金止 文案 如果你和一个七年不见的老同学,在一场烟雾缭绕的酒会上遇见,你会认出他(她)吗? 唯心觉得这要看关系,可是这江城明明认出她了!却只带走了和她吵架的女孩,从头到尾不理她。 她想,好呀,江城,你不念旧情,不认识我,别怪我也不记得你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郭唯心江城 ┃ 配角:沈域戴瑶 ┃ 其它: ================== ☆、Part 1      又是一年仲夏,夜空黑的纯净。   许多这样的夜晚,唯心总是躺在床上发呆。回想那些有着虫鸣的遥远夏夜,遥远到妈妈还在的时候,她洗好了澡,坐在铺着凉席的木板床上,用软绵绵的粉扑将痱子粉扑在身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落地扇在旁边欢乐的吹着风,发出“嗡嗡”的响声,送来的却也只是温热的气流。电视屏幕里放着有趣的动物世界,那些小动物的躯体在屏幕里被放大,它们稍微动一动纤细的肢体都清晰可见,她看它们捕食、看它们活动,看的入了神,妈妈忙碌的脚步声间或可闻,朦胧美好的像个梦境……   然而今晚却是例外,此刻空调打出的凉风,穿透唯心皮肤的每一个毛孔,人群嗡嗡声也让她时时清醒,这样觥筹交错的喧闹夜晚是不容易让人分心回忆的。今年的她25岁,早不是从前那个赖着妈妈又对未来充满好奇的黄毛小丫头,现在的她已能够自立,撑起自己头顶的一片天空。只是小时候那段时光却似乎越来越远,对于她遥远的好像童话世界。   今天是A城著名企业江源集团成立二十周年纪念日,灯光晃亮的晚会大厅宾客如云。江源集团借此机会广宴宾客,凡是和江源有过贸易交往的公司,今日都在受邀行列。   整个宴会厅似乎有些偏向欧式风格,顶部的大型灯池里镶嵌着许多球星射灯,排布整齐的水晶枝形吊灯华丽而精美,让整个大厅看起来豪华又大气。   唯心跟着苏立杰转了两圈,觉得兴致索然,有点倦,经过一张自助餐桌时,她对苏立杰说:“我想在这歇会。”   苏立杰停下来,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端起喝,问她:“累了?”   唯心已经坐下,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有点。”   其实也不是累,只是她不喜欢应酬,贝鼎的许多酒局,都是杨琪挡在前面。至于原因,一是她性格偏于内向,二是她酒量不好,酒桌上不能多喝酒。况且生意场上,男的就是比女的有优势,很多生意,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很容易就能谈成。   今晚杨琪陪着女朋友去见未来岳父母,她必须要顶上了。好在今天这样A市商贾聚集的大聚会,她只是一个普通客人,来也就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倒也挺自在。   一杯红酒下肚,苏立杰放下酒杯说:“好,那我一会过来找你。”   唯心喝了两口红酒就不再喝,她给自己倒了杯橙汁,又切了块芝士蛋糕,上面缀着一颗小樱桃,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看的她心情变好。她手执细叉,一边慢吞吞的吃蛋糕,一边喝橙汁。来的人大都忙着相互寒暄,毕竟这是结交新朋友,拉近关系的好时机,所以像她一样在这里专心吃东西的人倒寥寥无几。   前段时间,江源的一批汽车零部件对外招标,这是杨琪窥觑很久的项目,他从头跟到尾,劳心费力,唯心也是一直从旁协助,可谓做足了功夫,才拿下这个合同。   苏立杰是江源的部门经理,今年三十二岁,为人低调内敛,早已成家立业。他和唯心是在这次贸易中认识的,两个平时话都不多的人竟然意外在养植花草上有些共同话语,颇为谈得来,他对唯心颇有些兄长般的照顾。   唯心一连吃了两块蛋糕,吃饱后百无聊赖的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摇晃着装了橙汁的酒杯,鲜艳的液体沿着玻璃杯壁优美的旋转,她居然这样玩了一会儿,有时候,一些无聊的小事就能让人的心情变得很好。   消磨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她有点犯困,看看时间,九点半,也能回去了。她四顾打量,想找苏立杰,无奈宴会厅太大,形形□□的人穿梭不断,却始终不见苏立杰的影子。她寻思着去找找,走之前她给自己倒了大半杯橙汁。   然而意外却不期而至,唯心离开座位刚刚转身,就被撞到了,她连惊带撞,手臂一抖,杯子像外倾去。   唯心连忙稳住自己,待她站定,还是倒吸一口气,她面前的美女,本来白洁如云的裙子被鲜艳的橙汁染出一朵花,面积不大,却足够影响美观。她做过几年模特,对一些女装的奢侈品牌有些印象,美女这衣服是哪个牌子她记不清了,不过价钱绝对不低。   她把酒杯扔在桌上,从纸巾盒里连揪几张纸,本想亲自给美女擦,又怕唐突,于是伸手递纸给美女,真心实意地说了句:“抱歉。”   美女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对唯心的话置若罔闻,倒是她旁边的高个子短发女生,接过唯心手里的纸,俯身细心的为美女擦污渍。   美女终于抬头看唯心时,妆容精致的脸已经凛然,秀眉也拧在一起,她口气不善地质问:“你没长眼睛吗?看不见有人过来吗?”   这句话让唯心原本的愧疚之情消退大半,这美女看着年纪挺轻,说话倒挺不客气。她坐的位置是属于餐桌的外围,但只要看着路走的人是不至于撞到她的。刚才她就听到嬉笑谈话声,想必是这两个女的光顾着说话,没看路,这才撞上她的。   她迎上美女锐利的目光,平静的提醒:“好像是你撞我的。”   美女杏目微睁,几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饮料泼我一身,难道还是我错了吗?”   唯心也不答应,这美女不管前因后果,谁对谁错,却只认准一条:自己的橙汁洒到她身上了。她道:“是我的橙汁洒到你身上没错,但却是你自己走路不看撞到我的,你看见了,我刚才就是坐在这个位置,现在一步还没跨出去。”   “你……”   唯心也不想再争了,就说:“行了,你这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   美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有些人自以为有点小钱就了不起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   两人的小争执逐渐引起了周围一些人的注意,渐渐的围过来一些人,美女的好朋友在旁边和气的劝说,不过效果甚微。   “这是怎么了?”清澈有力的男声越过嘈杂的人群传过来。   这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唯心心里一震,她抬头,狐疑地朝着声源看去。   那身着西装穿过人群的年轻男子,怎么那么像……江城呢?唯心仔细再看,不是江城还能是谁。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像的人,就算有,气质也不会这么一模一样。   他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走来,只是她觉得他穿过的好像不是人群,而是时光荏苒。   他看着比学生时代成熟许多,仍是修长挺拔的样子,几年不见,他似乎比以前还要温和从容。   她愕然,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她也明显的看到他与自己目光交遇后那真实的惊讶。   “城哥哥!”和唯心吵架的美女见了江城之后面露喜色,亲昵地唤他。   唯心看了眼美女,不由感叹这姑娘脸色的变化之快,刚才对着自己还是剑拔弩张的样子,现在立马笑意盈盈,脸上也堆满了欣喜。   江城走到美女身边,用眼睛扫了一下美女被染花的裙子,问道:“小静,这是怎么了?”   美女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下巴一点唯心,微噘嘴抱怨道:“这位小姐把橙汁洒到我身上,态度还很嚣张。”   唯心抱着肩膀道:“嚣张的恐怕不是我,你不讲理,我也无话可说了。”   “你……”   两个姑娘三言两语,江城已经明白了个大概,看来是郭唯心的酒泼到了陈静身上,两个姑娘就此产生矛盾,并且还各自有理。   他不知此刻谁对谁错,不过据往日的了解,郭唯心还算讲道理,陈静是他陈伯伯家的小女儿,从小倍受宠爱,有些小性子。   不过这都不重要,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江城敛色,沉吟片刻,抬头道:“这样吧,小静,我带你去休息室换件衣服,别着凉了。”解决矛盾最快速的方法,就是,先带走一个。   陈静见从小到大颇为仰慕的江城哥哥对自己关心,心里自然很高兴,火气也消了大半,心里留下的一点不甘,化作临走前瞪唯心的一眼。江城转身的时候拿目光略扫了唯心一眼,却始终没有理会过她。   主角走了,看戏的人也陆续解散,匆忙赶来的年轻服务生持着清洁工具收拾残局,礼貌地问唯心能不能让一下,她点头,配合的走开,重新找了张人烟稀疏的位子坐下。   唯心心里五味陈杂,还有一点酸酸的失落,他就这样走了?招呼也不打一个?他是没认出自己吗?不可能吧!她下意识用手摸了下脸,感觉自己这几年变化应该没这么大。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个漂亮的姑娘在,他才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唯心觉得很可能是这样。就算现代社会重色轻友也是正常,不过一点不念同学情分也忒不厚道,唯心忿忿的想。 ☆、Part 2      江城是她高中同学,高中三年,他俩同桌的时间有两年。高中毕业之后,唯心就没见过他。这些年,工作赚钱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时间,但是偶尔闲起来,唯心也不是没想过他。   他们的第一次交集,是在高一运动会,那时她刚跑完1500米,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水,随便拿了一瓶水去付钱的时候,一个个子高她一头的男生已经抢先一步将自己的饮料放在柜台上,然后指着她对老板娘说:“加上她的,一起多少钱?”   这是江城,唯心认识,她在宿舍听室友谈论过这个身高相貌均出众的男生,因而在班级有意无意地注意过他。   出了小店的门,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程,她才想起对他说声“谢谢”。   他停下脚步,回头瞟了她一眼,等她走过来,他打趣似的说:“别客气,你可是班级的英雄。刚才你的比赛,真精彩,女强人。”他一边说一边竖了大拇指。   此时的她刚刚跑完1500米,并获得年级组冠军。   那时的她才只十五岁,听班级男同学这样开自己的玩笑,顿时脸一红:“女强人……你别说这么夸张,我是体育生,这个我的特长。”她从小成绩一般,体育却一直拔尖,尤其擅长长跑,她也就是靠体育进的这所学校。   江城笑了,说:“没有开玩笑,我是真心佩服你。”   “……”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那时候才开学一个月,大家对高中都处于懵懂的探索阶段,许多同学还相互不认识,只处于一个脸熟的状态,不过她对江城的了解却不少。开学这一个月,入睡前,她经常闭着眼睛,听室友们谈各种八卦,当然主题大部分都是他们的老师和同学。江城的名字唯心就经常听到,所以,上课老师点这个名字起来回答问题时,她也会因为好奇多关注两眼,久而久之也就单方面认识这个人了。   其实,江城在班上表现的算内向沉静,不活跃,话也不多。只不过这个世界有些人,不用张扬,只要他静静坐在那里,就能引起别人的注目。   佩服?唯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见这位品学兼优的男同学说的还挺认真的,于是只能抱以一笑,说:“那谢谢你呀,我回班级了。”说完不等他回答,已经自顾自走了。   那以后,两人各自过着自己的高中生活。一连几个月没有交集。   后来元旦聚会,班长用班费在学校附近的店里租了电视机,音响,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把电器抬到教室来,几张桌子一拼,就成了一个小唱台。   老班家里有事没能参加,大家就无所顾忌,怎么开心怎么来,女生还好点,知道注意形象,顶多来些小打小闹。男生就不管了,捧着话筒鬼哭狼嚎,声音通彻教室。   江城相比其他男生,算是比较斯文的,他上台点好歌,就有活跃的男生揶揄道:“呦,这首是男女合唱的,江城你不能一个人唱完了,找个女的一起唱!”   “对,找个女的,找个女的!”他一说完,底下的男生就跟着一起起哄。   江城握着话筒,也不推辞,目光散漫的扫视了一下观众席,不知怎么就看到了唯心,说:“郭唯心,你来唱呗。”   台下静了片刻,立刻更加人声鼎沸,鼓掌起哄声夹杂在一起,乱哄哄的连绵不断。   她此刻正在剥橘子,江城的一句话让她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她讪讪放下橘子,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橘子汁。   再抬起头,见江城站在高出一阶的讲台上微笑注视着自己,挺拔俊逸,神态清闲。   她扭头,认真看屏幕上那首歌的名字,“身不由己”,她都没听过,更别说唱了,读倒是差不多。   江城的那首歌由于没在班里找到会唱的女生,只得作罢,他又重点了一首。   这件事过去她就忘了,也没放在心上,高中生活仍在继续。   一天晚上,室友们夜聊的一个话题结束后,沉默很久,在唯心以为大家都默契地准备睡觉的时候,方婷婷突然问了一句:“郭唯心,你跟江城关系不错是吗?”   方婷婷的声音不大,在沉默的夜里却清晰可闻,唯心愣了一下,睁开闭着的眼睛,问:“我和江城关系不错?你听谁说的?”   她语气认真,似乎带着点质问的意味,被她这样一问,方婷婷居然吞吐起来,只说:“就是……班级传的啊,还不是因为上次元旦晚会江城找你唱歌。还有人说,早在运动会的时候,就有人就看见你们一起从外面回来,说你俩私底下交情不错。”她接着又补充:“前两天体育课上朱宇问江城来着,据说,据说他问江城和你有没,额……猫腻,江城只笑没说话。”   朱宇是她班级比较活跃的一个男生,和江城关系不错。不过他性格却和江城大大不同,江城平时虽然平易近人,但大多数时间还算沉静。而朱宇却完全相反,唯心经常看到他在一群女生中间妙语连珠,上课也难改话唠的毛病,眉目传语,飞条传书,什么都干,没一天安分,被老师点名批评是常有的事,不过他成绩不错,嘴巴也甜,老师责备他的时候,语气通常带着一些无可奈何的宠爱。   唯心登时笑了,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个八卦:“他找我唱歌不是随手指的吗,我不会唱他不是又陆续问了很多人?运动会,额,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次是巧合碰到。”   方婷婷点头:“原来这样,看来是班级人乱猜。”   这个关系不错的八卦传播的范围和热度都不大,至少她只有那天晚上从方婷婷那里听过。   不过她没想到,到后来某一天,两人真的变成交情不错。   至于元旦那天他为什么会首先找自己呢,她思考过,并且觉得答案很明显,元旦聚会前一天有音乐课,他肯定觉得自己唱歌不错,不过这样自恋的话唯心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好意思对别人说。   苏立杰手持酒杯在人流中边走边张望,他找到唯心的时候,她在大厅东北角的一张桌子边托腮而坐,背对着人群,一身淡色蓝裙衬得她清清静静,仿佛与世隔绝。   他在她身边坐下,唯心察觉到动静,侧头对他微微一笑。苏立杰在酒杯中添了些酒,看着心情不错。他刚才和一个老朋友在阳台聊天,并不知道唯心刚才经历过一场争吵。   他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转一圈才找到你,差点要打电话给你。”   唯心道:“哦,这里清净一点。”   苏立杰点头笑笑,他素只她性格偏静,也就不再多言。他朋友多人缘广,朝这一坐,这地方也不像之前那么冷清,不时有人过来寒暄,有打了招呼就走的,也有愿意说会话的,碰见跟唯心搭话的,她也乐意说几句。   一个身影过来之后,苏立杰连忙起身招呼,正要给唯心介绍时,江城却自动把目光落在坐着的唯心身上,他笑了笑,道:“郭唯心,好久不见啊。”   一向镇定的苏立杰也不免惊讶,他问:“江副总,怎么你和…贝鼎的郭总认识?”他现在一般是直接称她唯心的,然而江城在,他还是注意了一下措辞。   江城方才打听,已经知道唯心的身份,就道:“我和郭总是老同学。”   唯心礼貌起身,心里却不大高兴,心想,终于抽出空来招呼我了么,刚才在那个什么小静妹妹面前,还装的不认识我一样。   这样一想,她的心立刻变得狭小了,俗话说礼尚往来,她决定报复他一下,灯光和煦,她白皙的脸闪耀着异常柔和的光芒,顺着他的话说:“是好久不见了,江文。”   江城心里咯噔一下,相见的热情瞬间熄灭一大半,有凉意从脚底泛起,缓缓往上窜,直上心头。江文,他们高中班级好像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这倒好,这才几年,她连他名字都和别人的记混了!   他正色纠正:“我是江城。”   唯心要装干脆就装到底,她用手掩了下嘴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记错了。”   江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会,见她表情没有一点伪装,这下心情只有更不好。   一边的苏立杰干笑两声缓解气氛,他不知道两人交情不错,只以为两人是普通同学,长久不见,唯心把名字忘了。只思索着这唯心太不知变通,忘了老同学名字就换个称呼啊,这样直接叫错名字还挺尴尬的。看看江副总脸色就知道了,笑都没有了。   “想来是郭总贵人多忘事。”江城已经恢复和颜悦色的样子,刚才的不高兴仿佛一闪而过。只是眼睛里的光暗下去了,至少没有刚开始那么清明。   这恭维的话唯心听着莫名的心虚,况且刚才听苏立杰招呼他,也明白他的身份,在江源副总面前称贵人,她不敢自不量力,于是连忙摆手,说道:“哪里是什么贵人,我脑袋糊涂,善忘而已。”   “没关系,毕业后就没见过你了,以后多联系,自然就能记住了。”江城的声音听着很真诚,话也发自肺腑。   唯心笑吟吟的点头。 ☆、Part 3      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身材十分健硕的中年男子来到这边和苏立杰打招呼。这位老兄看着特别古道热情。经他二人对话,唯心才知道他姓顾,是某建筑公司经理,和苏立杰是旧识,因工作调到外地工作了几年,最近才回来。他拍着苏立杰的肩膀说一会宴会结束出去和他单独喝几杯。   苏立杰看了眼唯心,神色间颇有为难。唯心是他开车载过来的,他自然也要负责把人送回去,况且这么晚了让她一个女孩子回家她也着实不放心,而另外一边却又实在盛情难却。   一边的江城看见苏立杰的神色,立刻会意,他主动请缨道:“苏经理你尽管去吧,郭总我帮你送回去。”   苏立杰解决了一桩难题,顿时如释重负,心想江副总不仅有能力,心胸也宽阔,不计较唯心认错他,还要帮自己送他,也不多说客气话,只感激地点头道:“那可就多谢你了,江副总。”   已经入夜,夜空像被洗过一样,黑的干净,白灿灿的月亮和星星都很纯粹,在夜空散发着纯净的光。   江城的车子随着车流,开开停停。   唯心上车报了地址,就没再说话,两人似乎都在享受这欢庆过后的宁静。   江城认真开车,她就靠着座椅,凝望窗外,色彩斑斓的霓虹灯飘闪而过,正像悠然长去的年轻时光。她突然想到两人上次这样并排坐着还是在高三的教室。   大概是高考结束的时候,那时两人都还是学生,只是一个计划着大学,一个在大学与社会之间犹豫。不过,人生很多时候总是殊途同归,不管这七年两人见过的人,呆过的地方有多不同,现在却并排坐在车里,都是一副成熟的生意人模样。   刚才和苏立杰一群人在屋里,两人还能言笑晏晏,现在没有别人了,两人却一句话也没有。   安静到唯心开始迷糊起来,吵醒她的是突如其来的音乐声,原来他开了广播。   见她微微一惊,江城一笑,侧脸看她:“睡着了?”   唯心舒了口气:“差点。”   听了几句歌,唯心的困意也渐渐消除,广播里放的是周杰伦的简单爱。   江城又是笑了笑,音乐声里,他忽地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场景,那是高一运动会,场上正在进行着一项女子跑步比赛,之后江城才知道那是1500米预决赛。   那天他坐在看台最前面,与跑道只隔着一个栅栏。   他一边听MP3,一边漫不经心地看比赛,她从弯道跑过来时,他的耳机里放的正是这首歌,只是身边同班同学的加油声愈来愈大,渐渐压住歌声。   她的脸越来越近,秀眉微蹙,嘴巴紧抿。她经过他时,转脸朝班级方向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他一僵,目光开始不自觉地追寻她的身影。   在班级同学越来越亢奋的加油声中,江城拔了耳机,问旁边的刘宇:“怎么?有我们班的吗?”   刘宇白了他一眼,道:“这你都不知道,你是我们班的人吗?那个跑第一的,郭唯心,可不就是我们班的吗!刚才她还对我们笑呢,你没看到吗?”   郭唯心,江城皱眉,在他脑海里并没搜索出这样一个人。此时开学才一个多月,他对班级许多人都不熟悉。   她毫无悬念的获得第一,颁完奖后被后勤部的叶蕊扶回班级,在第一排的空位坐下,和他隔了几个位子。这时候叶蕊踢了一脚眼前空空的纯净水桶,不满道:“你们怎么搞的,水都没了,也没人去搬。”   谁都知道这话是为了刚跑完长跑却没水喝的郭唯心说的。   刘宇站起来,手一摊,说:“不是我们懒,不肯搬水,只是水票都在于智彬那里。这小子不知钻哪去了,半天找不到人。”   她朝叶蕊摇头,说:“没关系,我不渴,我先歇会。”   场上陆续有比赛进行,大家的注意力也渐渐转移。过了二十多分钟,她轻轻站起来,从过道走出去,经过他时,宽松的运动裤擦到了他的手背。   他猜她是去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水,于是目光追随她。不知为何,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心头突然热热的,于是他摘下耳机,把MP3塞进牛仔裤口袋,跟着她出去了。   认识她之后,对她的关注也自然变多,她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在班里存在感很低。   高二调座位,两人意外成了同桌,渐渐的,他也见到了她活泼的一面,只不过,这个发现用了半学期,他和她已经完全熟了。   他发现,郭唯心嘴上话不算多,不过心里什么都有,遇到事情特别会自己拿主意,就像她高考结束后放弃上大学,直接没了影子,连老班都联系不上她。   她文化课成绩一般,但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让她被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了。然而,她的录取通知书一直留在学校,直到暑假结束也没人去拿。   他敢笃定这个主意是她自己拿的,因为,他不相信哪个家长会主动不让自己的孩子读大学。   那个时候他担心她,担心她拿自己的未来不当回事,却没想见不到她。可没想到,她还真一下就消失这么多年,同学聚会没去过一次,也没同学能联系到她。   开到她住的小区门口,唯心让他停下,他很客气,坚持把她送到楼下,他终于熄火。   唯心解了安全带,想说点啥,却又想不出想说什么,犹豫一下干脆说声“谢谢”直接道别。   她推车门,那边江城却弯腰,手一伸,捏住她的手,轻轻一扯,已经把她的身体带的面向自己。   唯心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哼’了一声,撕下伪装了一晚上的客气疏远面具,盯着她的眼睛说:“郭唯心,你现在可出息了!也不必顾及往日的同学情了,连我叫什么都给忘了?”她高考结束后就玩消失现在他都能不追究,可是冲他们的交情,她见面就忘了他名字?这还不该罚?   外面是炎热的天气,车厢里却因为开了空调很是清凉,她的手臂触到他柔滑的西装衣料,便伴着一阵颤动。他这么把自己捞回来,认真质问,让唯心意识到,自己刚才开的玩笑对他还是有杀伤力的。   江城平时是温和的气质,然而一旦对事情较起真来,一双眼睛往往流露出深藏于内的威慑力。他这么盯着唯心,她就感到一阵压迫感,一下没了底气,这会子聚精会神的想着怎么回答他。   她溜了他一眼,随即不再和他的目光接触,:“一时脑袋糊涂,记混了而已。”   江城道:“哦,那我是该庆幸,要是你对着我的脸看了半天,问我你是谁?我才该哭是不是?”   唯心的手还被他握着,此刻她用力一甩,不甘示弱道:“那又怎样?你开始和什么‘小静妹妹’说话的时候,不也装成不认得我?只准州官点火,不准百姓点灯?”   这句话到让江城一愣,问:“郭唯心,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跟我生气,所以故意说错我名字,逗我玩呢?”   他一句话戳破唯心心思,唯心又怎么会认这种小心眼的想法:“不是。”   他瞅着她,判断着她脸上红白的变化,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于是笑道:“不好了,我以为我处理矛盾成功,没想到这么失败,都造成你心生不满,报复我了!”   唯心这下连解释也奉欠,只白他一眼。   江城笑了一阵,就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耐心和她解释:“我当时只想尽快把陈静带走,不让你们吵架,没想太多。”   唯心道:“你是说我想多了,我小心眼是不是?”江城刚想说不是,她又自顾自地说:“好吧,差不多也就是这样。”   她话一说完,江城已经大笑不止,气氛不知不觉倒是轻松不少。   过了一会儿,唯心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今天那个美女你认识吧,你有她号码吗?给我吧,我把衣服钱赔给她。”   江城摆手:“不用了,郭唯心,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到此为止。”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于是掏出手机,在键盘上轻点几下,说:“来,报你号码,有空找你聚。”   唯心点头,报了一串数字,道:“好,有空聚。” ☆、Part 4      九月的中午,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城市层峦叠嶂的写字楼上,给楼群度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贝鼎所在的写字楼就屹立其中,气势恢宏。   写字楼里的人们因为一上午的工作,精神已经不太旺盛。   唯心此时正在三楼的食堂里,她要了一份铁板饭,端着餐盘找位置的时候,听有人叫了句“唯心”,她抬眼望去,见身穿酱紫色雪纺衫的莉莉姐坐在右手边靠墙的一张桌子,正招手示意她过去。   莉莉姐是贝鼎隔壁保健品公司的,今年四十五岁,做了十几年的保健品销售。在这栋写字楼呆了有八个年头,她是个热情又热心的人,尤其对小辈十分关爱。   唯心看了眼自己餐盘里的鱼香肉丝盖浇饭,又看了眼对面莉莉姐桌上那碗清汤寡面,道:“莉莉姐,你怎么吃这么素啊!”   莉莉姐伸手在上腹部抚了抚,才说:“最近胃不大好,吃点清淡的。”   唯心点头,叮嘱她注意身体。   莉莉姐吃了几口,就开口道:“你说杨琪这小子,速度还真快,结个婚也和工作一样效率,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早上突然来我办公室给我喜帖。唯心,他之前跟你提过结婚吗?”   唯心摇头:“我和你一样,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杨琪一大早去她办公室和她说时,她也吃了一惊,不过想想杨琪这阵子很少加班,有几次下午走的早,还去她办公室和她交代是去孙玉家里,她顿时觉得不奇怪了,想来他早已经开始商量婚事了。   莉莉姐点头,埋头吃了几口饭,又问:“丫头,天天见这个恋爱,那个结婚,怎么你这里不见动静啊?”   唯心笑:“我一直风平浪静。”   莉莉放下筷子,道:“唯心,你这么从容不迫的,是不是有差不多的男朋友了。”   唯心摇头,说:“真没有。”   莉莉姐说:“我给你介绍怎么样,主要是真有挺不错的小伙子。”   唯心想了想,说:“我暂时还没考虑这些,我就觉得现在这样一个人的生活挺好的。”   莉莉姐开始语重心长:“唯心,不是我说你,实在是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女人二十几岁可是关键年龄,要好好把握。再过几年,那就不一样了,不信下次莉莉姐带你去看,相亲场上,二十多的女的和三十多的女的,对面坐的对象,那质量是不是不一样。”   唯心不大信:“有这么夸张吗?”她一直觉得现代的女性年龄没那么重要了,至少她身边的,三十多和二十多差别没那么大,现在女孩子又特别注重保养,很多三十多的女孩看着倒像二十多。   “怎么没有?”莉莉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面,说:“你可别小瞧时效性,就像这面一样,热气腾腾的时候大家都爱吃,等冷了硬了,还有谁愿意吃呢?女同志啊,事业重要,家庭也很重要。”   唯心想:这不是还有不少人喜欢吃凉面吗?她说:“难道就没有例外吗?这也不是绝对的吧,还有人说事缓则圆。我也见过比较晚结婚,过的不错的。”   莉莉姐把筷子一放,说:“怎么没有?彩票都有中的,不过能中几个呢。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还是在正确的年龄做正确的事,不要总想着例外,更不要拿青春去赌例外。”   唯心噗嗤一声笑了,说:“莉莉姐,你关心我我都知道。”   莉莉姐也笑了:“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丫头,哪天想稳定了,和你莉莉姐说,我给你挑优秀的人品好的。”   唯心点头。   莉莉姐已经吃的意兴阑珊,她打量着唯心说:“唯心,刚开始认识你和杨琪那会,杨琪这小子给我的感觉是能干,你呢,不爱说话,不过给我的感觉是稳重能拿主意。但是后来我发现,你擅长拿主意,却不会做计划,尤其不会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唯心笑道:“因为事情总会变化,很多时候计划也没有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莉莉姐说:“也不能这么说。变化归变化,人生总需要一个指导方向。”   唯心只笑不语。桌上手机震动,是戴瑶发的短信:杨琪八百年没联系我了,刚刚打电话喊我明天吃饭,说是有事,你知道什么事吗。   唯心本想回个:“不知道,明天见面你就知道了。”后来想了想,还是回到:“他要结婚了。”   等到唯心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坐下休息了,那边戴瑶才回了个:“嗯。”   这个周末,唯心回了趟老家看爸爸。她已经一个月没回来了。   唯心在这个家里住了十二年,从出生到小学毕业,中学开始,她就开始了自己的住校生活,这十三年一直没在这里长住过。   她拿钥匙开了院子大门的锁,进去发现几个房间门都开着,只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爸,她于是去屋后的园子找人。   她爸果然在,正蹲着干农活。乡下有一点好,地皮不值钱,不像城市里寸土寸金,所以每家都能独门独户,有个大院子,还能有个后花园,种菜种花随便你。   看见唯心,他把手里的杂草扔向一边,直起身子说:“回来了。”   唯心笑,金黄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眼,她说:“你就不能傍晚再劳动啊,太阳这么大,中暑怎么办?”现在其实才九点多,不过这个天九点多的太阳也厉害的很。   郭父也笑,他说:“早上起来挺凉快的,这会儿日头倒升这么高了,正准备收工,你热吗,冰箱里有西瓜我切给你吃。”   她爸今年已经五十一,唯心早不让他出去工作,倒不是她想干涉他,只是他能做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些繁重体力活。他在家无事可做,实在闲得慌,就把房子后院的地翻了翻,种些蔬菜瓜果。在吃菜方面自给自足不说,还能锻炼身体,打发时间。   唯心的妈妈是个勤劳的人,她在的时候,这个园子从没空过。中间种蔬菜,两边种瓜果。现在,这个事情被她爸捡起来了。   现在不管多闲,他都不会去牌场、麻将场,只是偶尔去东边的树底下和朋友下棋。   唯心有时候想,他现在的自律是否伴着一定程度地自责,在她小时候他真是嗜赌为命,别人的爸爸都出去工作,他却一整天时间都泡在赌场,晚上很晚才回来,很多时候唯心都在睡眼朦胧中被他吵醒。妈妈不理他,唯心也学着妈妈不理他,他有时回来给她带糖,她也不吃。   直到她初一,妈妈得了那场重病,他就不去赌场了,每天陪在医院。从那以后,唯心就再没见他去过。   妈妈离开,他改头换面,承担家庭的责任,成了一个好爸爸。   午饭是唯心操刀的,她爸倒是说让她歇着,他做饭。不过他做的不好吃,她就自己动手了。实际上唯心也没见过有哪个男的很会做饭的,她觉得男的把好像都把做菜当糊口,而不是享受,稍微掌握点技术,能整几个菜不饿着就行了。杨琪就是这样。   当初建房子时,厨房的窗户开的有点小,不大透风,导致天气一热这里就像一个大蒸笼,唯心炒完三个菜,已经汗流浃背,她伸手摸摸后背,一片潮湿。   唯心把菜一盘一盘端到客厅,解下围裙坐下,终于得到休息。   都是些家常小菜,土豆肉丝,青菜香菇,辣椒炒肉,还切了一盘西瓜凉盘。青椒和青菜都是现摘的,很新鲜。   吃饭前,唯心对郭父说:“杨琪和孙玉要结婚了,婚礼就定在半个月后。”唯心的朋友,郭父就比较熟杨琪和戴瑶,所以和父亲聊天,她有时也会说说杨琪和戴瑶的情况。   郭父拿起筷子,点头:“哦,这么快。”他想想又说:“不过也不能算快了。”郭父一直对杨琪印象不错,以前唯心开超市的时候,他也去看过,帮过忙,对这个每次都客客气气,做事又踏实的小伙子很喜欢。   他最初觉得杨琪和女儿很登对,想撮合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只是有时让女儿请杨琪来家里吃饭,奈何两个人关系还是像朋友一样,不远不近。   后来得知杨琪和戴瑶在一起,他登时觉得尴尬,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好在女儿杨琪都没有想太多,他心里的想法作罢,反而真诚地祝福杨琪戴瑶这两个年轻人。   他叹了一口气,说:“他和戴瑶这孩子,还是没走到一起。好在孙玉也不错。”   唯心默然不语,伸手夹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杨琪和戴瑶,她已经在心里惋惜过太多遍了。   吃了一会饭,郭父好像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杨琪今年多大来着?”   唯心道:“26。”   郭父道:“哦,也就比你大一岁。”作为父亲,他心里登时有点无奈,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他一个老头子,想给她张罗终身大事,却不知怎么办。主要是她也不太和自己谈心,他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想到这里,他不免叹了口气,想着要是她妈在就好了,她从小就和她妈妈亲,很多心里话,愿意和她妈妈说。   他想了想,还是说到:“你也别光顾着工作,遇到合适人的也别耽误了,可以相处看看。爸爸不管你,只要你喜欢的,爸爸都支持。”他说的风轻云淡,却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好让女儿在择偶方面少点负担。   唯心“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郭父又道:“你还记得你小敏妹妹吗?小时候你们常常一起玩的?”   “胡叔叔家的那个?外号叫‘小鼻涕虫’的妹妹?”   郭父笑:“是她,她比你小两岁呢,去年年初嫁了人,前天看见她抱着女儿回来。”   这回唯心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爸,你是不是想把我嫁出去了?你不想多留我几年啦?”   郭父叹气道:“女大不中留,爸希望看到你有个稳定的家庭。况且你从初中就在外面上学、工作,在家的日子也没几天,我还能能指望你像小时候一样在我身边转悠啊!”   唯心扒了一口米饭,吃完才说:“你去我那住不就行了,我那里又不是没地方,还空着一间房呢。”   郭父摇头:“还是算了,我去你那又没事情能做,整日在房间里呆着,和鸟关在笼子里一样,倒不如在这住的自在。”   唯心说:“怎么会没事可做?你白天可以逛超市,晚上可以和小区的阿姨、伯伯们散散步,跳广场舞啊!”   郭父放下筷子,连连摆手:“我可做不来那些,我宁愿在家里种菜,没事找人下棋。”   两人无声的吃了一会,唯心说:“爸,结婚……这种事情也要看缘分,是不是?而且,你想啊,结了婚以后一辈子都要在婚姻里渡过,想自在就难了,我晚几年结婚,再潇洒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郭父闻言哈哈大笑:“你可真长大了,说起道理都一串一串,好吧,随便你,爸不管你,你开心就好。我只是和你说一声,不要有压力,你喜欢的爸都支持。”   唯心听他这么说,心里登时一片轻松。不过,回去她得找杨琪算账,他结个婚,倒惹得一群人来关心她的终生大事了! ☆、Part 5      光滑细腻的瓷杯上方有氤氲的水雾在袅袅旋转,杯中是一湾清香的绿茶,唯心端过瓷杯抿了一口,绿茶入口让她觉得神色清明了一些。她又继续干了会活,直到精力支撑不住,索性朝桌上一趴,枕着胳膊睡了一会。   她今天八点就到公司,忙到十二点多匆匆吃了顿午饭,又片刻不闲忙到现在,这会头脑昏涨,真是筋疲力尽了。   唯心最近事情很多,倒不是贝鼎的业务多了多少,而是杨琪请了半个月婚假,他手上的活不少落到唯心手上。   她像一个缓慢晃悠的陀螺被抽了两鞭,突然高速转悠。这些活如果搁到刚创业那会,她二十岁的年纪,做起来不在话下,但近来这一年,她从没像这周这么忙过,也不知是没了斗志还是真的年纪大了,现在居然觉得有点压力。   唯心记忆中,从贝鼎创立开始,这还是杨琪第一次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杨琪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早年工作忙的时候,晚上加班是正常事。有一回,唯心早上八点多到公司的时候,见他满眼血丝的在加班,一问才知道,他一夜未归。她当即把他骂了一顿,让他吃完早饭回家休息了。这几年,这种彻夜加班的现象虽然少有,不过晚上弄到七八点,对于他倒不稀奇。   迷糊地睡了半小时,唯心被早设好的闹铃吵醒,她振奋精神,整理一会开会需要的文件。   杨琪走前留下了几个新项目,唯心因而组织了下午的会议,把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一下,看看具体怎么分配。   会议按部就班的进行,大部分的项目都按情况分配到人,唯独盛发的项目没人愿意接。   盛发项目不是一个小项目,只是竞争激烈,贝鼎在几家竞争对手里也是处于劣势的,可以说拿到这个项目的几率很小,贝鼎的几个稍微洞悉形势的老销售权衡一下,都不愿意在这个基本没戏的项目上浪费精力。   在唯心再次询问有谁愿意负责盛发的项目时,仍然没有人回答,空气沉静的像波澜不惊的湖面。   唯心望着大家,手里玩着笔,耐心的等着,没想到先来的却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她微微弯腰,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屏幕上闪动着“江城”二字,她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尽管也不是什么重要会议,但她和杨琪定的制度,她自己要以身作则。   她对桌上的同事说了句:“抱歉。”继续发问:“盛发项目谁愿意做?”   这次倒没等多久,就见一只手举起来,小韩说:“郭总,既然盛发的项目没人做,那就交给我吧。”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听起来有生涩,却有一种考虑良久的坚定。   小韩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今年三月份进的公司,那次贝鼎招聘,唯心和杨琪同为面试官,别的应聘者都准备充分,履历表整得和宣传单一样,问一答十,应对自如,他却是本本分分,杨琪问他什么,他都认真的回答,说到自己的缺点也不避讳,只是略显害羞,不如其他人大方。   唯心对他倒是没多余的态度,只是觉得这小子挺讨喜,杨琪却是坚定不移地决定录用,他还和唯心称赞:“这小子不错,老实又正派。”   杨琪一向还挺会看人,并且用人一向是以德为先,所以唯心也没什么异议。   杨琪果然没看错人,小韩进公司后,任劳任怨,任谁差使他干点杂活也没意见,工作起来那股劲儿和当年创业期的杨琪有一拼。他刚进公司那股害羞之气也逐渐褪去,初显一点沉稳干练的样子。唯心知道这个项目即使是杨琪也不一定能拿下,但不想打击他的信心,况且这个项目也确实没人愿意做,给他做,当锻炼一下也不错,就说:“好吧,盛发项目就主要由小韩负责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散吧。”   唯心抱着文件回到办公室,把桌上的东西稍整了一下,又伸了个懒腰,这边立刻给江城回了个电话。   她一边等着江城接电话,一边把额头贴着窗户的玻璃。玻璃凉凉的触感让她舒服许多。她的公司在六楼,现在看着底下的车和人,居然有点模糊,她连忙揉揉眼睛。她从前视力是很好的,这几年在公司常常对着电脑,在家对着电视,视力是不大如从前了。   响了大概六七声,那边的江城接了电话。   “喂,江城,我刚才开会呢,没接你电话。”她看着风景,心情也好了很多。   “哦,没关系。”江城在那头口气随意,听起来并不在意:“你明后天哪天有空,说好的请你吃个饭,顺便带你去‘魔方’坐摩天轮?”   唯心用手拨着芦荟叶子,想到手头的那堆工作,精神就有点不大足:“不行,我这两天都没时间。下次再约时间吧。”   电话那头沉默的诡异,唯心怀疑是不是掉线了于是对着电话那头问:“江城,你在不在?怎么不说话?”   江城道:“郭唯心,你这人太不实诚了。那天说好有空聚,你答应的这么干脆,真叫你出来,又没一次给过面子。”   唯心听他这样讲,不禁反思自己,想来真是自己第三次拒绝他,心里登时觉得过意不去。他真心实吃个饭意邀请自己,自己却屡次推他,难怪他不高兴,只是她确实分身乏术,于是说:“江城,我是真有事情。要不周日晚上我请你吃饭陪个不是,“‘魔方’等下次有空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江城语气稍稍好转,仍是有点不高兴:“是吗,你一天到晚忙什么呢?连个周末也没有?三番两次请不动你,搞得我有点郁闷,不知道是不是哪得罪你,惹你不高兴,在家睡大觉也不肯和我出去。”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真的带点无奈。   江城要只是想简单约唯心出来吃个饭,那倒也不难,唯心也没忙到一顿饭的时间也没有,只是江城觉得,这七八年不见,靠着中午晚上吃顿饭那会时间,未免太仓促了,正好A市新建了一个叫魔方的游乐场,他想找个空出的白天,和她好好玩一玩,说说话。   上上周,唯心回家,上周六他自己有事,就约了她周日,只是他周五下午才约,周三唯心就已经答应了戴瑶周日吃火锅。   唯心听他说自己在家睡大觉,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睡大觉,我倒是真想在家睡上一天,可惜暂时没那个福气。我和你说吧,我们公司杨副经理请了婚假,我都加了半个月班了,今天手上还一堆活,明天能做完我就谢天谢地了。后天就是杨副经理的婚礼,我也要去,希望你能理解,”她转了转身子,倚在窗边,半开玩笑半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真诚和说服力:“你要是不信,明后天你自己来看看,看我是在家睡觉,还是去加班参加婚礼。”   江城一口应承下来:“好,我去看看你参加什么婚礼。”他连着两周周末约她,都被告知有事,他心里猜测她是不是周末出去和人约会什么,现在听她苦哀哀的说加班,心理反而有点轻松愉快。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反让唯心一愣:“什么?”   江城道:“你不是让我看你加班参加婚礼的吗,加班不好看,我去看婚礼。”   唯心:“……”她就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他倒当真了,她说:“可你又不认识杨……我们杨副经理。”   “你给介绍下不就认识了。”   他说的好像理所当然,唯心一时想不到怎么反驳,加上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只好说:“好像……也行,那后天你跟我去吧。”   “你后天几点去?”   唯心想想请柬上的酒店离自己家还挺远的就说:“十点半吧。”   江城爽快回道:“OK,到时我去你家接你。”   周日早上,唯心一觉睡到太阳高升。她昨天在公司呆到九点半,打车到家时已经将近十点。洗完澡洗完衣服,就倒头睡到现在。   她看看闹钟,八点五十五,还早,于是就慢悠悠的穿衣起床。刷牙洗脸结束,给自己煮了碗青菜鸡蛋面。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找今天要穿的衣服,却翻来找去都没找到合适的。由于工作的关系,她的衣服黑白灰偏多,今天杨琪结婚,她不想穿那么暗淡。除此之外,她的衣柜里两件红裙子,一件蓝裙子,一件绿裙子。红色和绿色的太艳了,蓝色的又太像舞会穿的,总之就是都不合适。   正烦恼的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去年从网上买过一件粉裙子,就穿过一次,因为戴瑶说显胖她就收起来没再穿过了。   她依稀记得是放在书房柜子上面的箱子里了。于是搬来凳子,踩着凳子去拿行李箱。   箱子被她拿下来的时候,连带碰落了一本杂志。   唯心近年来买的书日益增多,原本书架已经不够放了,她把不怎么看的都堆到不碍事的柜子上。   她捡起地上的杂志,封面上的人物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身着西装,抱肩而立的人正是江源的董事长江海,唯心也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人原来就是江城爸爸。   她抽了几张纸将杂志上的灰尘擦干净,江海的脸也更加清晰,他的脸上已经有些皱纹,却看不出一点老态龙钟,反而显得很有精神,眉目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她又擦了几下,直到杂志封面变得一尘不染,才自言自语道:“我可不知道你是我同学江城的爸爸,我要是知道,一定会把你好好放在书架上,不让你脸上落这么多灰。” ☆、Part 6      换好衣服简单给自己化了层妆,唯心就奔下楼。一出楼梯发现艳阳高照,她眯了眯眼睛,心想这样的天气对于婚礼来说应该挺好的。虽然有点热有点晒,但总比淅沥沥的雨天让人感到麻烦。   她抬眼望去,见江城远远站在车边,也在望她。她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五。   江城穿得很正式,灰色的西装搭配条粉色领带,远远的站着,明净又舒适,不是不吸引人目光。   唯心走到他旁边,在他眼前挥了下手,说:“怎么来这么早,等多久啦?”   江城向她望了一眼,只觉眼前一亮,她今天穿的很淑女,耳朵上一对花瓣状的银耳环,被阳光一射,闪着银银光芒,映衬着她脸颊白皙的皮肤,看的他心跳快了几拍,答道:“不久,不超过十分钟。”   他说完替她打开车门,唯心到没急着进去,而是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江城有点莫名其妙:“你看我干吗?”   唯心摇头,道:“没什么。”这才坐进去,心里想:我总不能说我是看你和你爸长得像不像吧。   唯心觉得江城和他爸还是有些相似的,尤其是额下那对英挺的剑眉,不过江城五官稍微清秀些,整体气质上也更温和。   江城倒也不在意,只当她犯傻,他人已经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席,发动车子。   “阿嚏!”   喷嚏来的太突然,唯心连忙用手捂住鼻子嘴巴,她刚进车觉得很凉快,现在坐了一会居然觉得有点冷。   江城向副驾驶坐着的唯心忘了一眼,见她的裙子十分单薄,两只白生生的手臂更是露在外面,于是说:“是不是冷?我把温度调高点?”   唯心一面低头在包里翻纸巾,一面点头。   她翻着包找纸巾的时候,一个绣了精美图案的红绸布包露了出来,江城空出左手拎出来看了一下又放回去。   包沉甸甸的,里面显然装的现金,他立刻明白这是红包。于是说:“你这红包倒真精致,比我的好看。”   唯心奇道:“你也包了红包?”   江城自然而然道:“包了,我们不是去参加婚礼吗?”   唯心用纸巾揉了揉鼻子,说:“你不用包,你又不认识杨琪,包什么?”   “我难道去白吃酒席吗?”江城有点惊讶,他参加的婚礼不多,只道是带着红包去,再吃一顿饭,走这么个程序就行了。   唯心道:“怎么白吃,你今天算是跟着我去的,份子钱我给一份就行了,你就跟着我去混吃混喝,不要乱给,乱了规矩,搞得大家都不知所措。”   “……”江城有点不大明白她的话,不知道他给个红包怎么就会弄得不知所措了,不过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就照着办。他好奇道:“所以我就去吃你的红包是吗,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郭唯心小姐包了多少吗?”   唯心用手比了一个一。   其实刚才江城看那个红包的厚度已经猜出了一大半,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没想到你现在变的挺精明的,这礼金在你那结婚的朋友那算一份人情,在我这儿,平分一下,感觉好像你请我吃了一顿5000块钱的大餐。”她刚刚好像说让他混吃混喝来着。   唯心:“江城你果然是奸诈的商人,这样也能算。”   江城睨了她一眼:“你不是商人吗?忘了你还和我们江源做过生意吗?”   唯心白他一眼:“我是半路出家小本生意,比不得你这天生的商人世家。”   江城失笑,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只好安静开车了。   车子开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半,唯心下车后立刻被炫目的阳光包围,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弯腰对车里的江城说:“你去停车,我在这树底下等你。”   大树枝繁叶茂,很有遮阳的效果,原本炽热的阳光化作少许零星的碎影落在唯心身上,树中有鸟雀,或飞来转去,或踩着枝条啾啁不休,在这乘凉倒也怡然自得。   突然,唯心听得身后轻轻“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在地下,她好奇回头看,见离自己半步处有一小坨白色的新鲜鸟粪,惊讶的同时又有庆幸,她刚才要是再朝后站一点,估计这鸟粪就不偏不倚落她头顶了。   她四顾一下,发现这树底下的水泥地上鸟粪真不少。这下她还哪敢在这呆,只好上了楼梯,在酒店门口一边躲太阳一边等江城。   江城停车归来,目光自然地朝约好的树底下探寻,却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一转头,见酒店门口的唯心正朝他招手,当即踏步朝她走去。   江城走到近前,发现酒店玻璃门左右两边各摆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紫砂花盆,里面各栽着一棵细细的小树,树上结满了红花,便说:“赏花呢?不是说在那棵香樟树下等我的吗?你看那棵树没有花,就嫌弃它,跑来这有花的树边了,是不是?”   唯心心想:那棵树不仅没有花,还有鸟粪落呢!正要和他说,却见他打量着花朵,赞叹:“不过这是什么树啊?花开这么多,倒真挺好看!”   唯心说:“这是月季树。”   江城初看这花确实像月季,只是没朝上想,只是觉得这两株树的干再细,也比那月季的枝粗多了,此刻听她这样说,不由奇道:“月季还有树吗?”   唯心回答:“有啊,我去苏立杰家里做客的时候,看见他家就栽了一株。可惜我家地方不大,要不我也栽一株。”   江城点头,心想我去过你家小区两回,不过没上去做过客,可不知道你家到底有多大。   两人并肩走进酒店,只见一楼人寥寥无几,和服务员说明来意后,服务员告知他们要参加的婚礼在二楼,二人遂又乘电梯来到二楼。   新郎和新娘在大厅入口处迎客,杨琪今天穿了一套白色西装,左边胸口别着一朵红花,春风满面,一双眼睛显得很有神,沈玉本就素净,此时穿着白色婚纱,温和地朝来人微笑,平添了几分高洁美丽。   唯心从包里掏出红包递上,称赞他们金童玉女。   杨琪接过道谢,目光转向江城,问:“唯心,这位是?”   “哦,我朋友,江城,今天陪我一起来的。”唯心回答,又把杨琪孙玉给江城介绍了一下。   杨琪了然点头,这样的场合也不多问,只是客气地伸出手,说:“江先生,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江城也伸手和他握住,真诚祝福:“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大厅是由婚庆公司负责装扮的,橙黄色是今天的主色调,音响里正在播放着朋特兄弟的close to you,让人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平静的温馨浪漫,有服务员过来询问姓名,领着他们来到被安排的位置。   桌上坐了小半桌人,都是认识的,有贝鼎员工,也有隔壁公司关系不错的朋友,唯心挥着手和他们打了招呼,又指着江城随便给大家介绍一下,就找了个空座坐下。   大厅闹闹嚷嚷的,她坐下后,略感无聊,就给戴瑶发了条短信,问她到哪了。   没过一会儿,有人轻轻在她左边的肩膀拍了一下。   唯心抬头,见戴瑶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她男朋友徐安国紧随其后。   徐安国是个医生,面貌还挺斯文,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五官很是端正,尤其一双眼睛非常明亮。他望着唯心温和一笑,唯心也对他点头打招呼。   他给戴瑶拉开椅子,让她先坐下,自己随后坐在旁边。   徐安国笑得时候总是非常单纯和煦,让人感到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实际上就唯心听戴瑶的描述,和自己与他不多的相处,也能感到他确实是一个单纯的人。   唯心笑道:“终于来了,短信也不回,还以为你不来了。”   戴瑶闻言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下,道:“哦,没看到。”她又看了一眼桌上几盘已经上好却无人去动的凉菜,道:“来早干吗,你来早了,还不是干等着,没到饭点你敢先动吗。”   唯心想想她说的倒也对。   她坐下喝了一杯茶,待心神平定,打量了一下唯心道:“我发现你真是易胖体质,怎么好像才一个礼拜不见,你就长胖了?”   唯心急道:“怎么可能?我这个礼拜加班熬夜,都憔悴了。”   戴瑶是唯心在一家叫“BLUE”的杂志做平面模特时结实的,两人今年离开“BLUE”已经五年多了,唯心做模特那会,体重一直艰难保持在100斤左右,辞职之后,没了约束,体重经过一个小飙升高潮,升至115,她就开始注意了,此后体重也就一直在110多斤。戴瑶比她高了一厘米,体重却一直比她轻,现在比从前长了些,但仍低于100斤,偶尔100冒头了,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减下去。   “是吗?”戴瑶疑惑,企图找人寻求共同意见,她拍了一下兀自喝水,不在同一频道的徐安国,说:“安国,你看看唯心,比我们上周见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徐安国闻言放下茶杯,侧身偏头,眯着眼状似很认真的打量唯心,瞅了好一会儿,他才在两个姑娘等待的目光中,探回身子,不缓不慢地说:“我对胖瘦还真没多大敏感度,看不出来。”   等了半晌居然是这个答案,戴瑶“切”了一声,声音中有点不满和扫兴。   唯心倒是长了点气势,她说:“看吧,人家都没看出来。你眼神不好不要乱说,我昨天称的,一百……反正瘦了两斤,你眼睛比称准吗?”   一边喝着凉茶的徐安国听着二女说话,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同时也在心里叹气,他的女朋友还真是随时都能给他挖坑,这问题他怎么回答,说瘦她不高兴,说胖她闺蜜不高兴。况且他是真看不出,这人又不是西瓜,上下浮动一两斤能看出来。   戴瑶靠着椅背又瞅了两眼唯心,自言自语道:“是吗?你还瘦了?”   唯心有点得意:“瘦了整整两斤。”说完她在面前的糖果盘里给自己挑了一块巧克力糖。   戴瑶道:“你就是瘦了也有一百多斤吧,吃这么高热量的,小心没到三十就提前发福。”   唯心认识戴瑶这么多年,在体重方面从没停止过被她打击,她已经麻木了,也不理她,吃完一颗又吃一颗。还顺带问问她:“你要不要吃?”   戴瑶摇头。   右边的江城倒是说:“给我拿一块。”   唯心没好气:“你自己不会拿呀。”他就坐在旁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糖盒。   江城笑着解释:“我不知道哪块好吃,你有经验。”   唯心给他找了自己刚才吃的那种巧克力的,随手递给他,说:“给,这块好吃。” ☆、Part 7      江城的这一举动倒是引起了戴瑶的注意,她用胳膊碰了一下唯心,低声问她:“喂,你旁边这人是谁呀,你们公司的吗?”   戴瑶刚进来就只顾和唯心说话,没太留心江城,现下仔细看看,觉得这个人身形气质都不错,好像和唯心的关系也不错。   “哦……”唯心把嘴里的糖彻底咀嚼吃完才对他说:“这是江城,我高中同学。”又指了指戴瑶对江城说:“这是我好朋友,戴瑶,旁边这位是她男朋友,徐安国。”   三个人相互寒暄招呼后,唯心又解释:“没空请他吃饭,只好带他来参加婚礼大餐了。”   戴瑶“哦”了一声,又说:“我还说你那小公司什么时候能招到这么气质卓绝的人?”   唯心拍了一下她,说:“你说话注意点,这一桌人可有一大半是我们公司的,小心被围攻。”   江城失笑,道:“戴小姐此言差矣,‘贝鼎贸易’公司规模虽不算大,却卧虎藏龙,个个都是人才,尤其是经理郭小姐,自主创业,女中豪杰,江某一向十分佩服。”他这话一半玩笑,一半认真。   唯心白了她一眼,戴瑶却哈哈大笑。   戴瑶大概是笑得太厉害,连着咳嗽了几声,徐安国给她倒了杯茶水,她捧在手里抿了几口。   她喝完水又开始发言:“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唯心还有你这样有意思的同学?”   江城笑了一下,说:“唯心高中一毕业就没影了,班里没人能联系到她,要不是最近遇到,估计她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忘得差不多了吧。”   戴瑶闻言伸手拍了一下唯心,责备:“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唯心还没来得及说,就听戴瑶对江城说:“不过唯心这人,说实话,我刚开始认识她时还以为她是自闭症儿童呢。当时公司几个女孩,就她不说话,过了有一年吧,我才和她混熟。她这个人,就是那种慢热型,真成朋友了,会发现她也算靠谱。”   江城心想,自己有时觉得这郭唯心不大靠谱,难道是还不大熟吗。不过郭唯心这朋友交的真不错,听自己抱怨一句,看似责备她,其实倒替她说了不少好话。   唯心对他二人的话当做没听见,扭头去看主席台。   婚礼主持人已经就位,正在测试话筒。唯心伸食指在嘴前,对仍在聊天的二人做了个“嘘”的手势,说:“喂,你们别说了,婚礼要开始了。”   这下二人果然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婚宴的酒菜已经被服务员陆续端送上几盘,等到复古指针指向十二点,男主持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也响起。   “各位亲朋好友,大家中午好!欢迎大家来参加杨琪先生和孙玉小姐的婚礼!”   席下众宾客都安静下来,把注意力投向主席台。   只见主席台正中心除了主持人,还站着一对璧人,炫目的灯光下二人笑容璀璨。主持人说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后底下掌上一片,唯心也跟着人群用力鼓掌,打心眼里为杨琪祝福。   一旁的戴瑶也把手拍的噼啪响,说道:“这回可以开饭了吧。”   酒菜被服务生一盘一盘地端上来,其他桌的宾客都已经开吃,唯心这桌却没动静,只因这桌还缺一位宾客没到,大家不好先动筷子,只能眼巴巴看着一桌美味。   戴瑶支着下巴,没好气地问唯心:“你们公司还有谁没到啊?饿死我了,早上就吃了几个小笼包,专等着中午这顿呢。”   唯心道:“不是我们公司的,隔壁公司的,饿了你先吃糖。”   戴瑶实在忍不住,剥了个花生糖来吃。   差的那位是唯心隔壁化妆品公司的朱萍,此时宋婷婷正给她拨电话。她一挂电话,就对一桌的人说道:“在路上,一会就来,大家别着急。”   一桌的人闻言稍稍安心。   过了十分钟,朱萍终于姗姗来迟,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家八岁的儿子小良,这位小朋友手拉着妈妈,背上背着个小画板。朱萍一来就和大家道歉,说是去接学画画的儿子,所以来晚了。   大家倒也不介意,摆手说没事,待她和小朋友坐稳才开吃。   等了许久的唯心恶意积聚,实实在在的吃了一会。酒过三巡,她就有点饱了,一块牛肉下肚后,更是吃的意兴阑珊。刚开席她吃什么都好吃,这会却是对哪个菜都没兴趣了。桌上不少人和她一样,大概是吃的差不多,有的已经放下筷子,靠着椅背和身边的人聊天。   只有戴瑶,从开席开始就安静了,嘴巴一直留着吃饭,就没停过,现在仍然吃的兴致勃勃。   她吃得多,就容易犯渴,杯子里的红酒第二次被她喝的一滴不剩,她就开始张望,见江城右前方没多远有一瓶开了的红酒,就喊他递给她。   江城很绅士,握着瓶劲起身递到她面前。戴瑶这边刚接到,那边酒瓶就被徐安国伸手夺了过去,他把瓶子朝桌上轻轻一放,轻声斥责道:“你少喝点吧,对胃不好。”   戴瑶说:“我渴。”   徐安国说:“我给你盛点鸡汤。”   戴瑶皱眉:“鸡汤这么咸,越喝越渴,你安的什么心。”   徐安国无奈摇头,好声哄着说:“那我给你倒点果汁,对皮肤好的,好不好?”   戴瑶这才点头,长睫毛微微下垂,有一点乖顺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唯心探头对戴瑶说:“你怎么了?这么暴饮暴食,不怕长胖吗?忘了刚才怎么劝我的?”   戴瑶说:“胖了再减回来呗。”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这话唯心倒信,戴瑶吃兴旺的时候,吃的有她两倍多。不过她要是下定决心减肥,能连续一个月就晚上吃一顿。   她自己曾经很骄傲的称自己有自律精神,唯心当然就比较缺乏这个精神。   唯心不说话了,没一会儿她又探过头来小声说:“而且要省回家省,要减回家减,哪顿都能少吃就这顿不行,你忘了咱两的红包包的多厚了吗?现在网上购物流行,实体店衣服难卖,生意难做,我可心疼了,我要吃回本。”   唯心凑到她跟前小声说:“嗯……我们两都包了一万,这一桌酒席按两千五算的话,只要你吃空四桌,大概就能回本了!你使劲吃!这桌吃完让服务员再给你单开几桌!”   戴瑶瞪了她一眼。   唯心和她斗了几句嘴,也来了点食欲,又吃了几筷子菜,只不过吃着吃着又有点伤感,说到红包,她想到之前……   大概是四年前吧,那时候杨琪和戴瑶交往有一阵子了,平安夜,杨琪提前订了餐位,说晚上要去吃火锅,两人不肯丢下她,非要拉着她做电灯泡,她自然不肯,戴瑶就死命的拖着她去。   三个人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唯心说:“我也算你们的红娘吧,嗯,以后你们结婚我就不出份子钱了,我记得好像有一个风俗是说红娘不用掏红包的。”   杨琪笑,戴瑶却嗤她,说:“郭唯心,小气鬼。”   说这话的那刻,她真以为他们以后会结婚的。因为那晚的杨琪、戴瑶,还有外面飘着的雪和圣诞树,都是那么美好。   可如今,怎么样呢,杨琪结婚,她两一人包了一个厚红包。   事与愿违。   酒宴结束后,江城载唯心回家。   车窗半开着,夏末的风顺着车窗吹进来,打在唯心的脸上,她盘算着一会回家要把家里好好打扫一下。   江城的车停在她家楼下,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江城说:“由于我家真的乱的有点不能直视,所以我就不请你去喝茶了。”   江城点头:“好,这理由我接受。”   唯心道:“等啥时我把家里清理干净,买了上好的茶叶,再请你去喝一杯。”   江城笑:“我等着。”   唯心到家快三点,她睡了半个多小时就起床干活。她先拿扫帚把几个房间草草扫了一遍,又涮了拖把拖一遍。等到家里一尘不染,已经五点多。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很显然中午的大餐已经由着辛苦的劳动消化。   她用肥皂洗了手,又去翻冰箱,然而由于两个礼拜没有去超市,冰箱里只剩下小半袋面条和两个鸡蛋。她凑活煮了碗面条,拌着酱倒也吃的挺香。   她吃完饭,看了会电视剧,又痛快的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已经是八点多。   手机铃声这个时候却叮铃铃的响了,唯心踩着软绵绵的拖鞋从卧室到客厅去拿手机。刚按了接听键,就听戴瑶劈头盖脸地一句话:“唯心,我在你家楼下。”   唯心摸不着头脑:“什么?你在我家楼下?那快上来呀!我给你开门。”   戴瑶说:“我在你家楼下的草坪上坐着呢,可凉快了,月亮也好,唯心你也下来。”   唯心:“我都洗了澡换了睡衣了。”   戴瑶:“你换衣服下来,也就一分钟的事。”   唯心听她语气坚持,就说:“那好,你等我一会。”   唯心其实并不想下去,她这会只盼着立马躺床上,大睡一觉。只是戴瑶,在今天,杨琪结婚的日子,这大晚上的来找她,只怕多少有点情绪问题,唯心决定今天一切依她。   她下了楼,果然见到戴瑶在不远处的草坪坐着。   唯心走到她身边,正犹豫要不要坐下,却被戴瑶伸手一拉,已然来不及考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戴瑶一边拉她坐下一边还问:“站着不累啊?”   唯心乖乖坐下,心想也不知道她还要在这里坐多久,陪她这么站着是挺累的,大不了回去再洗个澡。   戴瑶说:“唯心,你和今天你带去参加婚礼的男同学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今天在婚礼上,她不好深问,现下夜深人静,草地上就她们二人,她就劈头盖脸地寻问了一番。   唯心道:“我和他没关系。”   戴瑶道:“真没关系吗?这样的优质男,你没关系我可要行动了。”   唯心语气轻松道:“你要想行动就行动。手机号码你们不是都互相留了吗?   戴瑶一阵咯咯笑,笑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和你开玩笑的,谁会有安国对我好。”   唯心道:“你知道徐安国对你好就行。”   今晚阳台上夜风阵阵,竟然比空调屋呆着还要凉快舒服,唯心告诉戴瑶江城是她以前同学,又把两人最近才碰到的情况大概给她说了说。    ☆、Part 8      戴瑶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些从前的事情,到后来有点累,就直接躺下了。   唯心倒不累,就是说话说的嘴巴有点干,只是看她眯着眼睛躺着貌似很舒服,就跟着躺她身边。   草已经不像春天那样细细柔柔,刚开始躺下还有点扎人,不过躺一会儿就舒服多了。   两个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月亮,戴瑶说:“唯心。”   唯心望着夜空白白的一片圆月,声音也变得温柔:“嗯?”   戴瑶低低说:“你说人为什么这么矛盾呢?”   唯心想了想,回道:“因为我们有理智不够,还偏有感情。”   戴瑶说:“只怕我们用一时的感情做了事情,然后多少的理智都再换不回来。”   唯心转头望向她姣好的脸庞:“你还没放下吗?”   戴瑶道:“也说不上放不下,我也没那么固执痴情,就是不知为何的心里难受”。   唯心说:“慢慢地就不难受了。”   戴瑶和唯心坦白自己内心的感受:“其实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我在家哭过一场,后来好了,只是现在,又有一种失落感,感觉好像失去了整个青春。”   其实当初戴瑶和杨琪,还算是通过唯心认识的。   那是2007年6月份吧,戴瑶和唯心经过许久的商量讨论,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离开“BULE”,结束自己的模特生涯。回到A城以后,两人各自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筹备着以后的发展。   8月份,戴瑶租店铺,开了一家服装店,唯心则是机缘巧合,盘下了“青枫”路口的那家经营不善的超市。   其实那个超市位置还不错,只是装修陈旧,货物缺乏,所以附近的居民宁愿跑远一点,去物资齐全的大商场买东西。   唯心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打算再招一个人,她当时在超市外面贴了张招聘单,上面写着:工资月发,为超市本月盈利的百分之三十。她这么做,一方面是想找个真正能为超市尽心尽力的合作伙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以后是亏是盈她都不知道,若是亏本了,她到哪里筹钱去支付别人工资。   这是一个大胆的举动,这样一招,就招来了杨琪,杨琪那个时候大专毕业没多久,刚刚辞了个不满意的工作。   当杨琪出现在唯心面前的时候,唯心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小超市居然能招到个不错的小伙子。   那是一个傍晚,戴瑶去找唯心。她一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了唯心开的超市,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那天她背着一个大包,倒像一个学生,包里装着她的换洗衣服,她打算在唯心家里呆一晚,说说话,她们好久没见了。   她进超市转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她在心里暗暗想,唯心这丫头也太不靠谱了,超市就这么大开着门没人看管。   转身要出去找人,却发现进来了一个搬着箱子的年轻人。   杨琪看见戴瑶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装着洗衣液的箱子,问:“这位小姐,您……是需要买什么吗?”   戴瑶永远记得杨琪那天的样子,他穿着一件蓝白格子衬衫,额头微微冒汗,面对自己有点局促,削瘦的面容却是俊朗的。她摇头说:“不,我是来找人的。”   杨琪奇怪:“找人?”   戴瑶点头,说:“郭唯心在吗,我找郭唯心。”   杨琪抓了抓略微凌乱的头发,笑道:“找唯心啊,她出去了,要不你坐在这里等一下她吧。”说着给她搬了一张凳子。   那天晚上,三个人吃的炒面配汽水。杨琪出去买的,因为戴瑶的一句吩咐,他再三叮嘱炒面小哥不要放葱和辣椒,生怕他手一抖给放进去了。   八九点钟的时候,三个人搬了三个凳子,坐在超市外面看夜空,唯心坐在中间,却只有她是认真看天空,其他两个人都心绪飘摇。   戴瑶漂亮活泼,唯心自认识她起,她身边就追求者不断,她却一个都没看上过,杨琪是她的初恋。两人最初谈恋爱的一两年,真的很甜蜜幸福。   只是好景不长,杨琪事业心太强,贝鼎建立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生意上,对戴瑶也冷落不少。有时候,一周都抽不出时间陪她吃一顿饭,平时的短信、电话也不能及时回复。   戴瑶开始也告诉自己要理解他的工作,但长此以往,自己的热情和付出得不到回应,心中难免失衡,矛盾也就渐渐出现。她和杨琪争吵不断,每每总是她先引起争吵,杨琪敷衍式的哄她。   两年前,十二月二十七号,戴瑶急性咽喉炎引发重感冒,夜里十二点就开始发烧,家里也没有退烧药,她头昏脑涨,又不想打扰了别人,只能喝点热水裹紧被子自己慢慢熬,终于等到天亮。   七点多,她才播了杨琪电话,说自己现在很不舒服,问他能不能过来一下,杨琪那边忙把情况问清楚,但是说到过来时,却有些犹豫,好像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有重要事情要出差。   最终,他还是没过来,来的是唯心,杨琪打电话通知她过来的。   三天后,杨琪回来了,戴瑶经过一场病,一张脸白的憔悴,一言不发。   杨琪心里愧疚的不行,说:“瑶瑶,对不起,我真没办法。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她平静地说:“杨琪,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你有你的苦衷,可至少在我看来,你的工作,你的事业,从来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杨琪还没解释,就听到戴瑶平静的一句:“我们分手吧。”   杨琪听她这样说,顿时也有一种疲倦感,他风尘仆仆的从机场赶回来,向她道歉,她却一点也不肯理解自己。他是把事业看的重,可是他认为他这个年纪,事业第一是理所应当的。况且他这样努力,也不光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不知道一个连事业都没有的男的如何谈感情。   在那一瞬,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他很喜欢,却脾气倔强的女孩,可是不是适合他的人。他就没再坚持,同意分手。   唯心作为两个人的好朋友,旁观了两人从恋爱到分手的过程,也在两人吵架时好言劝过,出过一些力气,但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冷暖自知,旁人很难插手。   戴瑶继续说:“其实从分手以后,我们就一直越走越远。他交了女朋友,我有安国,一切都很难逆转,可我心里就好像还有什么期待似的。他早不爱我了,我却迟迟不肯解脱。今天他结婚,我也总算给自己一个彻底的了断。”   月光和灯光交织在一起,如水般倾泻在二人的脸上,她说:“人生很多事情,短时间之内并不能看出是好是坏,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是看开,接受,继续好好生活。”   戴瑶过了一会儿,才答了一个字:“嗯。”她把手脚张开,舒了一口气,好似得到了什么解脱。然而,她右手伸出去时却摸到了一个硬东西,她好奇心起,拿到眼前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她立刻叫了一声,把那又黑又硬的东西扔掉,坐起来在草上使劲搓手,抱怨道:“唯心,你们小区的狗怎么随地大小便啊!太恶心了!我居然还拿着看!”   唯心也坐起来,她哈哈大笑,说:“我怎么知道啊!这可不归我管。”   戴瑶拍拍屁股站起来,用左手拍了一下唯心,说:“咱们快去你家,我要回去洗个手。”   唯心急忙闪开,一边笑一边嫌弃说:“别用你摸了狗便便的手摸我。”   戴瑶追着她笑道:“喂,这只手是干净的!”   就这样,本来二人有点哀伤抑郁的气氛居然被狗大便搅了。   两人回到家里,这番洗漱干净躺在床上已经快十一点。   关了灯后,戴瑶说:“晚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上次她们说这话时,还是07年,在她们合租的小屋子,打算回A城的前一晚。   唯心没有回应,就在戴瑶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她听见唯心在她耳边说:“你说好像失去了整个青春,可是我还在啊。”   这天傍晚唯心一出办公室,就见大厅里只剩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的小韩了,其他人的桌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明显已经下班了。唯心瞟了一眼墙上的钟,不过五点二十,心下狐疑,他们公司不缺年轻又斗志昂扬的工作狂,除了节假日她还没见这帮人这么准点下班过,不过她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节日。于是径自吩咐小韩别太晚了,就先走了。   这个时间,绸缎般的彩霞绽开了半边天。   唯心下了班就漫无目的地沿着公司写字楼附近的大街走,准备随便找家餐厅,解决自己的晚饭。今天是不想回去自己做饭了。   以往这条街上这个点都是下班后匆忙归家的人,今天倒是热闹了许多,多了一些闲逛的男女。唯心见着那捧着玫瑰花笑的一脸甜蜜的男女,心生奇怪,想着这情人节不是才过去半年吗?   她走了几步见了一家餐厅做活动,贴在玻璃上的海报封面写着“七夕情人节情侣优惠餐”,才恍然大悟。今天是七夕节,中国情人节,难怪这么热闹。不过传统节日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这是好现象。 ☆、Part 9      人流中的唯心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连震带响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后,道:“喂,江城?”   “你在哪?”电话那边江城望着不远处挎着个大包接电话的唯心,闲闲地问。   “逛街。”   “大晚上一个人逛街有意思吗?”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唯心说这话时已经有警觉性,此时东张西望的找他。   “你朝后看。”   唯心朝后一看,果然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银色奔驰,那是江城的车。   她挂了电话,朝他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仍是一身合身的西装,却没打领带,看着慵懒随意了一些。   唯心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道:“我下午在这附近办事,经过这里刚好看到你了。”   唯心点头,说:“那还真是巧了。”   江城说:“可不是吗,茫茫人海中相遇。”   唯心哈哈大笑。   天色已经暗了,各个商店的霓虹灯也都陆续亮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过来,道:“哥哥姐姐,买点花吧。”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声音稚嫩,花篮里的花已经卖了一半。   唯心看她乖巧懂事,就俯身问她:“小妹妹,你这花怎么卖的呀?”   她从小就很喜欢花,以前无聊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家里的后园数妈妈种的花,那些花种类繁多,虽都不是些高贵的花,却也漂亮的很。她数完之后,就会兴奋地跑去告诉妈妈家里的花今天开了多少朵。想起小时候,唯心不禁微笑。   这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十块一朵。”   唯心想了想,说:“给姐姐数十朵。”   小姑娘高兴的点头,用稚嫩的小手开始一朵一朵数。   江城却突然在唯心身边低声说:“咱俩来比比谁魅力大,谁能买到这小女孩的花。”   唯心刚反应过来,已经弯了身子,蹲下来对小女孩说:“小姑娘,这花不要卖给姐姐,全都卖给哥哥吧。”   唯心站在一边,见他这样说,当下也开始说:“小妹妹,别听他的话,是姐姐先说要买的,是不是?”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帅哥哥,又抬头看了眼唯心,犹豫半天,吞吞吐吐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半天逻辑稍微清楚了一些,才憋出一句:“可是这个姐姐还要买呢!”   江城并不理会唯心,只顾低头骗这小姑娘,他开始跟小姑娘说道理,他说:“你妈妈出门忘了对你说了,这花本来就是卖给男生不卖给女生的,我猜今天买你花的人都是哥哥,没有姐姐,对不对……”   这小萝莉看着江城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地听着,一来二去,果然就受了江城的骗,把花全都卖给他了。   唯心本来也不是非要买花不可,不过看着小姑娘蹦跳离开的身影,心里还挺不甘心的。   江城握拳咳了一声,说:“我赢了,看来我的魅力更大,是不是?”   她斜晲一眼他,“哼”了一声,说:“你怎么不说你更会骗人!不过,这样的江城,似乎又让她熟悉一层,因为这位仁兄高中那会就常干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   她故意板了脸,转身踩着马路台阶朝回走,他却涎着脸地跟了上来,对唯心道:“真生气啦?我本来就没说错,这花本就是男生买的。来来,你想要,全都送给你。”   他带点装模作样似的低声下气道歉,唯心倒也不会因为这个事真跟他生气,他给台阶她就下,于是收了花算是接受和解。   上了车,江城瞧她一眼,建议说:“絮阳路那边新开了一个东南亚风味的餐馆,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报答你上次请我吃的5000块婚礼大餐。”   听他这样说,唯心大笑不止,他又说:“那附近正好有个电影院,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吧。”   唯心想想晚上也是无事可做,就说:“好,不过最近有什么好看电影吗?”   江城说:“河东狮吼2?我也不太清楚,到了电影院再看呗。”   唯心点头。   然而今天的交通却过分的堵塞。即使是性能优良的车子,即使身边坐了一位驾驶技术还不错的司机,却都毫无用武之地,在水泄不通的路上,两人只能坐在车里干瞪眼。   “我看一会车开出去,你直接送我回家吧,我自己回家做饭吃。”等了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唯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像火柴盒一样排列的纹丝不动地大小车辆,说道。   江城的手正一下一下敲打着方向盘,本来就有些急躁,一听唯心这话就更急了,他说:“郭唯心,放鸽子可没你这样的啊!都说的好好地。你回家做饭吃,我怎么办?”   唯心道:“你也回家吃。”   江城气愤道:“我家冰箱只有泡面。”   唯心转头看了看他,说:“今天柏元路都能堵成这样,絮阳路估计得堵一个小时,今天这么多人,餐厅、电影院估计都爆满了,这么人挤人,车挤车的,咱们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还是回家吧,你觉得呢?”   江城知道她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他自己也烦人多挤来挤去,又排队的,可是却决不愿意就这样回家,什么都没玩呢,只好重新思索地点。   等了有超过半个小时,车子终于驶出柏元路。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江城把方向盘转了转,说:“那我们就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唯心问:“去哪?”   过了繁华路段,道路也开始通畅起来,江城终于能随心所欲地发挥他的驾驶技术。夜色中,车子飞速前进。唯心把车窗开了一点,伴随着呼呼的风,道路两旁的高大树木快速向后奔去。   车子开到目的地停了下来,下了车的唯心却不禁愣住。她本以为江城巴巴地开了老远的车子是要带她去哪家美味绝伦的餐馆,不想来的却是青辉中学。   她超前走了几步,呆呆立在门前,打量许久不见的母校。   拱形校门依旧是从前那个弧度,上下两边各镶了一条泛着黄光的小灯,门两边分别装了一颗硕大的圆形照明灯,像两颗夜明珠,把“青辉中学”几个大字照耀的清晰可见。高中三年,她每天背着书包,就是经过这个大门,走进去读书。   她毕业后因为忙碌于各种工作,从没回来看过。现在工作稳定一些了,人也稍许清闲,却也想不起回来看看。今天再次过来,对着熟悉的校门,青春时期的记忆涌上心头,唯心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免不了触景生情,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江城已经停好车走过来,见她在门口呆站着,就说:“进去看看?”   唯心转头看他,说:“好。”   一晃七年未见,青辉中学有了不少变化。月光和校园里路灯的光芒照亮了黑黢黢的夜色,原本主教学楼后面的那块空地上,如今一栋新的实验楼拔地而起,光线昏暗中仍是难掩气势恢宏。左教学楼旁边的喷池边上,又新添了一个雅致的小凉亭。   走在校园里,唯心觉得青辉中学似乎变了,毕竟面貌已新,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是换了几批。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长在这里的树木还是那么葱茏茂盛,还是当年那一拨,只是又高大许多。她踏着水泥路,想象无数个夜晚,自己上完自习回教室的日子,那感觉,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夏末的风凉凉地吹着,两人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虽然还未正式开学,然而有些教室却灯光明亮,不用想也知道毕业班的同学已经开始高三生活了。   唯心问:“你毕业后回来过吗?”   江城说的理所当然:“肯定回来过啊,回来过两次,都是看老孟。”他接着问:“你回来过吗?”   唯心摇摇头,过了一会儿轻声问:“老孟怎么样?”   江城道:“还可以,我去年看他时,身子骨还不错,不过他去年刚接了一个初一年级,那些小孩比我们当初还皮,弄得他挺头疼的……”   唯心“噗嗤”一声笑了。   江城说:“有空一起回来看看他,老孟其实挺关心你的,我每次看他他都会问我你怎么样了,看到你现在这么出息,他也会开心的。”   唯心沉默一会,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 (*^﹏^*) ☆、Part 10      两人从学校前门进后门出,一路只是沉默,静静的地走,最后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找了个石凳坐下。   青黑色的夜空像一个大帷幕,上面撒满了闪烁的星星。只是不知道哪两颗才是牛郎织女星。   江城突然笑着道:“郭唯心,你还记得咱两高二被老郑罚站,跑来这里吃冰淇淋吗?”   唯心当然记得,那是她刚开始给一个叫“绿色藤蔓”的中小学生杂志做封面模特时,那时的唯心由于工作学习打扮,书包的小口袋里慢慢开始装了化妆品和指甲油。   那堂课,生物老师的心情不太好,严肃地把上节课剩下的新课讲完,就吩咐大家拿练习册出来讲解难题。她翻书包拿练习册的时候,一小瓶指甲油露了出来,被江城看到,就说要看看,她不给,他就伸手来拿,两人争来夺去,动作幅度难免有些大,被生物老师看见,指甲油没收,他两直接被罚出去站走廊。   那时候已经快到夏天,走道上的玻璃窗遮不了下午两三点的日头,两人被晒得昏昏沉沉的,心里越发的闷热,江城说:“喂,我们别站着了,出去吃个冰淇淋再回来。”   唯心问:“你确定?被发现怎么办?”   江城侧头向教室瞧了一眼,说:“不会的,我们吃完就回来。”   于是江城带头,唯心随后,二人细步溜走。   两人买了冰淇淋,沿着学校围墙的路,一路就走到了这个小公园。在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啃冰淇淋,吃完整个人都凉飕飕的。哪知两个人都没带手表,耽搁的久了点。   下课之后,生物老师抱着书走出教室,她原本觉得自己的惩罚过火了,想找二人沟通一下。不想门外哪有人影,她猜到两人跑去玩了,于是又气哼哼地去他们班主任办公室告状。   两人回来后被老孟叫到办公室,灰头土脸地训了好久的话。   想起少年时期的事,两人俱是一阵笑,笑完唯心道:“要不是你来抢我的指甲油,哪会惹出这些事。”   唯心这话说的没错,她高中虽然文化课成绩不算好,但总体上还算是一个安静低调的学生。   江城笑:“我后来不是买了一瓶赔你吗?”   唯心道:“你还说,你还我的那瓶可有多土多难看。”   江城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唯心问:“江城,你饿不饿,我们别在这干站着了,去吃点东西吧?”   江城点头,站起来说:“你一说我真有点饿,你在这等着,我去买来在这里吃。你想吃什么?”   唯心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江城问:“你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唯心说:“切,又不是没有散步的人,谁害怕?你去买吧,我今天不太想吃甜食,咸的就行。”   江城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大包东西,左手一大包,右手一大包。   江城把大大的塑料袋放在石凳中间,自己坐在另一边,道:“周围的小饭馆都是做学生的生意的,到了这个点,该关门的都关门了,跑了大老远才找到一家超市。我就凑活着买了点零食。”   唯心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也不挑了,说了句“行”。从一包里翻了一袋薯片,“咔擦、咔擦”地吃起来。   吃了大半袋,觉得有些口渴,就翻着找喝的。找来找去发现除了两瓶奶茶,就只有啤酒了。   她喝了两口奶茶,觉得不解渴,又说:“没有别的饮料了吗?”   一边的江城已经给她开好一罐啤酒递了过来,唯心皱了皱眉,又低头翻了翻,道:“没有别的喝的吗?”   江城道:“我只拿了啤酒。”他看她蹙眉的样子,就又说:“你喜欢喝什么,我再去给你买。”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唯心看他额头微汗,连忙摆摆手,拿过啤酒,喝了一口,道:“算了吧,也不是就不能喝,我少喝点没关系。”   江城也解开了一包饼干,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江城突然和唯心道:“郭唯心,我问你,高考完那次聚会你怎么没去?”   唯心不想他突然问起这个,答道:“有很多事情,就没去。”   江城喝了一口啤酒,说:“郭唯心,你不上大学,我虽然不赞同,可也尊重你的选择,你忙,没时间参加聚会,这也没关系。可是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走了,让大家从此断了联系?”   他这样一问,唯心心里跟着牵出那些前尘往事来。   那个时候高考刚结束,大家都忙着估分填志愿,只有她躲在家里悄悄生愁。   那是她人生的岔路口。摆在她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靠着体育特长生的身份继续上大学,一条就是出去工作,步入社会。   她那时家境窘迫,大学的学费是一定拿不出的,但是也并不一定就不能上大学,这个社会也有一些贫困生打工、贷款,通过各种方式努力完成自己的学业的例子,不是吗?只是唯心在心里问自己,有必要活的这样窘迫来继续学业吗?你真的是那样爱学习的人吗?唯心觉得自己不是,所以她毅然放弃学业,找了工作,也使自己过得舒坦一点。   “绿色藤蔓”杂志的主编Lily姐很喜欢她,她高中毕业了,虽不能继续在这个中小学杂志继续拍摄了,不过Lily姐说她要是还想继续当模特的话,可以把她介绍到B城的“BLUE”,在那里她可以继续在模特方面发展。   而从前的同学呢,她也不想去联系,她为人内向,朋友并不多,真正话说的多的大概也就江城一个。   只是年轻女孩的想法总是矫情而古怪的。她选择了就业,便不想和他联系了。毕竟选择不同,桥归桥,路归路。她当时有一种和从前斩断的想法,尤其不想让在上大学的他看到她在社会上奋力挣扎的样子。   她和江城遭际不同,她年轻时候候心底的这些幼稚的或自尊或自卑的想法,江城自然不会知道。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很多时候,她在他面前有种卑微感,而她讨厌这感觉。   现在,她已经能够自立,在他面前终于也能潇洒一点。   她看着他道:“这都是些以前的事情了,你现在还提起来做什么。”她随即拍了拍他的背,风轻云淡安慰说:“什么断了联系,现在,我们不是好好地坐着喝酒吗?”   江城也笑了,她说的对,之前几年没见到她或许心里对他还存了一些责怪,可是上次在江源宴会上见到她,他就不打算生气了。   他们从前坐在这吃冰淇淋,今天在这坐着潇洒地喝酒,管他中间发生过什么,谁还用去计较那些过去了的往事。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这几年一定过的很精彩吧,和我说说。”   唯心于是把她当模特,开超市,到现在建了贝鼎贸易的经历,时而细致时而囫囵吞枣地说给他听,并且专拣有意思的说。像她这样十几岁就步入社会的人,有趣的故事总是多的。   由于天热,今天心情也不错,唯心喝起啤酒也就没了顾忌,说着说着谈吐渐渐不怎么清楚了,最后索性开心地绕着公园的石凳唱歌。   她以前唱歌也就一般,现下喝醉了更是一句歌词有半句都不在调上。   江城目光追随着她,不免多瞧了她几眼,原来郭唯心喝醉酒后是这样的,他今天是增长了见识。怪不得在她朋友婚礼上,不论别人怎么劝酒,她都矜持地不肯多喝。   江城看她这个样子,知道得把她送回去了。   他本想让她在这等着,自己去取车的,可是看她神志也不怎么清明,又怕留她一个人在这小公园有危险,只好背着她,脚步缓慢地一起去找车。   车开到她家楼下,江城推了推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唯心,问:“你住几楼?”   唯心睁开眼,坐起来,神情有些迷茫,想了一会,才呆呆答道:“不知道。”   江城无奈,他开了车门,扶着她下了车,换个战术问道:“那你给我指指你住哪间?”   “那间。”唯心伸出右手食指朝着一户阳台指了一下,又缩回去。   “OK,我知道了。”   江城从她包里翻出了钥匙,进去之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卧室床上。又拿了边上的薄毯,给她严严实实地盖好。   抬头就看到了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个细脖子的小花瓶,他略作思考,就去客厅把那束玫瑰花拿进来,从里面找了一朵看着顺眼的抽出来,插在花瓶里。   江城四下打量了一番,她家不算很大,却装修的温馨精致。   他找到洗漱间,捧着水朝脸上泼了一把,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不少。   重新回到卧室,就发现她已经不再躺着,现在似乎是来了些精神,已经坐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用胳膊将他买的玫瑰花圈在怀里,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数着他买的玫瑰花。   “别数了,加上花瓶里的,一共十九朵。”江城觉得她的行为很是幼稚好玩,声音也不觉柔软起来。   唯心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买的。”他已经绕到床的一边,坐下来,耐心的给她解释。   唯心低头垂着眼皮,瞧怀里的花,过了一会儿,突然殷殷地看着他,问道:“这个花可以送给我吗?”   他也哄小孩子似的柔声回答:“可以呀,本来就是送给唯心的。”   她微仰下巴,朝他阳光灿烂地笑,他心中一动,伸手替她理了理耳后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突然把身体前倾,头歪着朝他颈边凑,江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因为她的突然靠近连呼吸也不自觉放沉缓了。   不一会儿,见她伸手从他领子里捏出一片树叶,才明白她的用意。他失笑,该是在公园里不小心刮到哪棵树留下的。   她的手捏着碧绿的叶子,放到他眼前,给他看。   她白皙的脸因为喝了酒透着红晕,一双眼睛却水盈盈地看着他,江城看得蓦然心动,一时心驰神往,伸手握住了她柔软的手,下一瞬间,便俯下脸,轻轻附上了她的唇。   她,是他内心深处从未停息过的渴望。 ☆、Part 11      太阳已经升起,金黄的阳光穿过蓝色窗帘的间隙落入屋子。   江城睁开眼睛,望着浅绿色的天花板,有点茫然。   他慢慢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睛四处打量,意识清醒才确定这里是郭唯心家里没错。   床头柜上他昨晚插的那朵玫瑰花在细瓷花瓶里静静绽放,恍若如梦,似乎空气都因为这朵花的存在而浮着淡淡幽香。他伸手探来了花瓶旁边的手机,开机一看,不由苦笑,已经八点多了,看来上午是没法去公司了。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在脑海里分析现在的情况。昨天的事情虽然不是他蓄谋的,但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不管怎么样,他得对郭唯心负责!   只是他不知道郭唯心会怎么想?他觉得她哭倒不大可能,比较可能的是骂他一顿?   他满腹心事的从卧室走出来,四顾客厅,却是空无一人,只见另一间屋子房门紧关。他不急着敲门,而是在其他几间屋子找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才把房门叩的“咚咚”响,轻声问道:“唯心,你在里面吗?”   他一连问了三遍,才听屋子里传来低低一声“嗯”,他于是接着道:“你开门,我们谈谈。”   没一会儿,门果然打开。   只见她一身浅绿棉睡衣,清清爽爽地站在门框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波澜不惊。   江城望着她的眼眸,却看不出她的情绪,他有点焦急,紧攥着拳头,觉得自己一生没有这么紧张、无措过。他只好蹙眉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昨晚喝醉了,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会负责的!”   他平时虽不爱多话,该说话时却也绝不会词穷,然而此刻,说了这句话之后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静静等她回答。   唯心看了他半晌,说了一句:“江城,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   江城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江城又拍着门叫了她几声,她却皆是不理,他又去客厅沙发上等了一会,房里仍不见有任何反应。只好又走到那紧闭的门外,和她道别:“唯心,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此时的唯心正抱着腿,坐在书房电脑前的沙发里,她现在脑袋一片懵,对于昨晚的记忆也仅仅就是到在小公园里喝酒。   她的酒量实在不咋地,平时也不喝酒。记得几年前一次,饭后请客户公司的几个负责人唱卡拉OK,她就喝多了。第二天早上她在自己家里醒来,对昨晚的事也是啥记忆都没有。   第二天到公司,杨琪略显头疼的告诉了她晚上的情况,她喝醉酒,非要拉着对方公司的一个经理唱歌。弄的那个经理以为她对他有意思,之后的一段时间,那个经理经常因为工作有意无意地去贝鼎,比平日里勤快多了,每次都是杨琪找各种借口替她挡住,她也着实苦恼了一阵。从此之后,饭桌上无论别人怎么敬酒,她都左右搪塞,不肯多饮。   古人讲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   平时但凡有饭局、酒局,对着那些敬酒的人,心里总是留着一道防线,推挡不肯多喝。昨天晚上自己喝的畅快,倒是没了顾忌,以至于多喝了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现代社会,两情相悦才需要负责,酒后乱性,不需要负责。毕竟,时代不同。只是不知为何,想起他皱眉说要对她负责的样子,心里就不大高兴。   九月来了,夏天只剩个尾巴,那一点点残存的余热也显得那么没有力量。在家吃喝玩了一个暑假的学生都步入正轨,青辉中学由暑假的冷清变成现在的热闹非凡。   下午放学后,学生熙熙攘攘地走出学校,江城的车停在青辉的门口不远处,他人在车旁修长而立,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目光转到几个结伴走出校门的少女身上时,朝其中一个喊了一句:“欣欣!”   欣欣,全名叫做陈欣,是江城舅舅家的表妹,自从他舅和舅妈离婚又再娶之后,这个妹妹和舅舅关系就一直紧张。这小丫头年龄越长越大,也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他舅舅说她这两天放学经常晚归,有时搞到九十点才回来,怕她不学好,仔细询问,她却缄口不言。他现在对这个女儿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管的狠了,怕伤感情,不管吧,又不放心。   江城今天原本准备约唯心出来谈谈,无奈她说今晚加班,没时间,他就拿空出的时间先来解决一下这个妹妹的事情。   “哥,你怎么来了?!”陈欣惊讶地走到江城面前,显然对这个哥哥的出现颇感意外。她随即转头同她的几个闺蜜道挥手道别,让她们先走。   那几个小姑娘却似乎对江城有些兴趣,背着书包三步两回头的相互讨论着,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啥。   “来接你。”江城看了看她那一头金黄的马尾,不缓不慢地问:“青辉什么时候这么疏于管理,头发烫成这样也可以吗?”   陈欣闻言撅了嘴,左手抬起来不大高兴地摇了摇马尾,又低下头,脚踢着地上的石头,问:“是我爸让你来的吧?”她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七八分肯定。   江城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挑眉道:“乱猜什么呢?你哥哥我还不能来看你了?上车,送你回家。”   陈欣撇过头,说:“我现在不想回去。”   “好,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江城是一个好说话的哥哥。   西餐厅里,陈欣拿着刀叉,垂着脸,对着自己盘里的牛排切切戳戳半天,才朝嘴里送一小块,意兴阑珊的样子。   江城笑了一下,道:“不喜欢吃西餐,你还要来这里?”他知道这个妹妹对外国流传进来的饮食文化是不大有兴趣的,她一直是对中国传统美食情有独钟,而且一向是无辣不欢。   陈欣突然放下刀具,道:“我这不是突然兴起,想来尝一下吗?哥,我准备去美国念大学。嗯,可以住在大表哥那里。”   江城的手下动作稍稍停顿,然后抬头看她,说:“那很好啊,你能有这份规划再好不过,不过是不是先得好好学学英语。”   陈欣点头,瞧着盘子里被自己胡乱切割成的几块,道:“我知道了,最近在研究报哪个托福班呢,我的人生自己会规划的。不过,西方人爱吃的东西可一点不好吃,我综合考虑如果真去那边读书,吃的问题可能是最大问题。”   这个妹妹啊!江城无奈摇头,说:“你是去读书的还是去吃的?”   陈欣吐吐舌头。   吃完饭后陈欣仍然拒绝回家,江城坐在驾驶席上,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回去?”   陈欣突然狡猾地笑了一下,看着江城道:“哥,要不你回去跟我爸说,只要他把那女人赶走,我以后绝对一放学就乖乖回家。”   江城沉吟片刻,转头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心疼,他淡淡地说:“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陈欣嘲讽似的笑了一下,说道:“是啊,那个女人可是因为‘爱’才嫁入我们家的,我爸怎么舍得为了我赶她走。”   江城对舅舅的私事不好评价,只叹了口气,说:“走,回去吧。”   陈欣却把头一偏,固执道:“我不回去,我还没找朋友玩呢。”   江城打量了她一下,挑眉道:“行啊,你要去哪找朋友,我也去玩玩。”   江城有时候也是有长辈的强势一面,最后陈欣拗不过他,顿足无奈道:“你去就去吧。”   车子到达目的地,江城才知道陈欣要来的地方是一家叫“ annuus”酒吧。江城侧头看了一眼下了车明显变兴奋的陈欣,脑里揣测着她来这里的意图。   陈欣走在前面,进了酒吧之后,就和一个男服务打招呼,江城看二人熟悉的样子,知晓她必是经常来这里。   陈欣又转头对江城说:“哥,你自己喝酒吧,我去找朋友玩了。”   江城没答应,她也不管,自顾自去找别人说话了。   江城只好先找一个位子坐下,他四处打量周围情形,才发现这家酒吧面积不大,环境不错,不像别家酒吧那样漂红流绿,乌烟瘴气的,像是一家静吧。只是店里穿梭往来的几个服务生似乎都是男的。   这时候,一个身着浅紫长裙的美女坐了过来,她轻启红唇,眼波流转,好奇问身边的江城:“你是服务生还是客人?”   这美女会这样问,只因这里服务生和江城穿的衣服颇为相似,都是白衬衣黑西裤。   他转头看了美女一眼,淡淡道:“我也是客人。”   那女的“哦”了一声,想和江城攀谈,却见江城心不在焉,目光总是在不远处一个年轻小女孩身上流转。她不明所以,只好兴致索然地走了。   江城远远看见陈欣和一个服务员叽叽呱呱说着话,那服务员直对她摆手。但因为隔得远了,他一句也听不到,只得不动声色地低头喝酒,想着再观察一会儿,看这丫头搞什么鬼。 ☆、Part 12      此时的唯心也在“ annuus”,只不过她在二楼,周剑的办公室。她此时正和周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周剑是“ annuus”的老板,唯心认识他快有三年。   那是贝鼎成立没多久的时候,唯心和杨琪刚刚结束一个饭局。   送了客户上车后,杨琪又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先送她回去。   冷风拍打在脸上,吹走了她身上微微的酒气,她只觉得头脑清醒,舒服的很,就摆摆手拒绝了杨琪的好心,说想一个人走走。她态度强硬,杨琪只能随她去。   那阵子天气寒冷,她晚上吃的菜偏辣,又喝了点冷酒。不知走了多久,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她忍不了,就扶着路边的树,对着垃圾桶“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吐完之后胃舒服不少,喉咙却火辣辣的疼。   她翻包想寻纸巾,却发现偌大的手提包里只有。这时候,有人递了张纸巾给她,唯心从那人修长的手中接过纸巾,擦干净嘴吧,才抬头看来人,是一个长相清秀俊逸的年轻男人,看着比自己年纪还要年轻。   他看着她,手指了指身后,笑着问:“要不要进去喝杯热水?”   唯心点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名叫“annuus”的灯光闪烁的酒吧。   “唯心,今天有心事吗?”周剑坐在她对面,淡淡的问,橙黄灯光下他的脸有种古典清瞿秀美。   “啊?没有啊。”她眼睛都没朝他身上看,就习惯性的辩驳。   周剑换了个坐姿,很专业的说道:“弗洛伊德说过,人无秘密可言,即使他们嘴不作声,指头也定会喋喋不休,内心的秘密会通过每一个毛孔泄露出来。”他突然凑近了一点,打量着她,道:“郭唯心同学,装是无用的。”   唯心被他一番大道理说得摇头失笑,道:“我倒不知道,你对心理学还有研究,怪不得小奇说你善解人意,找你聊天的客人都要排队。”   周剑笑:“小奇这小子就喜欢胡说八道。”   唯心说:“我最近还真有件烦心事……”   周剑收了嬉皮神色,关切地问:“公司出事了?”   唯心摇头,说:“不是。”   周剑却笑了,他接着道:“不是工作,是感情?”   唯心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周剑察言观色,立刻哈哈大笑,说:“看来我猜中了,你恋爱了?”   唯心说:“不是恋爱……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剑问:“还没正式确定关系还是怎么滴嘿,你和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唯心想了想,才说:“怎么说呢,就是发生了一件事,使两个人相处困难……”   周剑直接了当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喜欢他吗?”   唯心脸有点红,只回答后一个问题:“我不知道。”   他正待追问下文,店里的侍者小奇却进来了,他附在周剑耳边说道:“周哥,那个陈欣来了,说要找你呢?”   “你跟她说我今天有客人,不能陪她聊天了。”周剑言简意赅地吩咐。   “我说了,可她不听,你不下去,估计一会她就要自己跑上来了。”   他们的对话声音尽落唯心耳中,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周剑的肩,说:“排队的来了,不怕,我去帮你搞定。”   三人下楼来到大厅。   “周剑!”下了楼来到大厅后,陈欣无视走在前面的唯心,朝着周剑喊。周围有客人和服务生浅谈的低低杂音,她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你就是陈欣吗?”唯心走近,问眼前的女孩。   “对呀。”女孩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唯心心里好笑,这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旁边椅子上还放着她的书包,料想还是个高中生。不知道这么晚了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虽然这里环境还算良好,不过到底是酒吧。看来也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她于是故意虚挽周剑的胳膊,做出一点亲密的样子说:“我今天约了周剑,他没时间和你聊天,你快回家去吧!”   周剑知她是想把陈欣逼回家,于是不说话配合她。   陈欣却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唯心,问道:“你是谁?”   “我是……”   “郭唯心!”   唯心正想回答,却被一声呼喝打断,她朝声源望去,不由呆了呆。   一直在不远处悄然坐着的江城已经放下酒杯,站起来。他自酒店来目光一直追随着表妹,自然而然地也就看到了唯心。   灯光斑斓下江城脸色不大好看,今天下午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三点多给她打了电话,约她晚上吃饭,说想谈谈。她说要加班,他说晚点也没关系。她说,估计得加到十点钟朝后。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八点不到。   她骗他就算了,现在又被发现和另一个人约会。   唯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江城一步步地走近。   江城在几人面前停下,目光在唯心旁边的年轻男人身上转了几圈。只见眼前人瘦高的身形,面貌清秀俊雅,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偏白,江城登时就想到了小白脸这个词。   只是仔细看,却发现这人身上有一种清淡孤傲的气质,让人不能将他同小白脸联系一块。   他收了目光,向着唯心说:“郭唯心,咱两又碰巧了是不是?”   唯心嘴唇微动,喃喃道:“江城……你怎么在这”   江城语气带着淡淡地嘲讽:“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唯心有点心虚,看了江城一眼就别开脸,咬着嘴唇不说话。   江城道:“下午没能约你出来,现在在这里碰到了,我们还真是有缘的很。”   唯心听着他嘲讽的话,一声不吭。   江城见她不说话,只觉得更生气:“怎么?连个解释也奉欠了吗?”   唯心扫了一下四周,其他客人都在各自玩乐,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过陈欣和周剑却是眼巴巴地在他们二人之间望来望去,唯心有点担心他冲动会说出什么她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情,当下便对着他说:“我们出去说。”   江城冷笑,已经迈着大步子朝门口走。   唯心紧随其后。   看了半天的陈欣有点不明所以,两颗眼珠子转了转,反应过来后追着江城问:“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认识这女的吗?”   周剑伸手拽住了转头就要跟上去的陈欣。   陈欣转头,不解的看着周剑。   他目送两人离开的身影,嘴角有淡淡地笑:“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管了,让他们自己解决。”   周剑心里有一个猜测,他觉得这个男人可能就是让郭唯心心不在焉的原因,想到这里,他觉得更有意思了。   陈欣却不情愿,她说:“可那是我哥,我要去了解情况?”   周剑说:“嗯,是你哥,不是你弟,长辈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他左手拎起陈欣放在凳子上的黑色书包,右手拉着她朝楼梯走,道:“走吧,去干你该干的事。正好我现在闲着,陪你写作业吧。”   唯心跟在江城半步之后,随他出去,一路上皆是秀眉微蹙,闭口无言。   走到靠近马路的一棵大树底下,江城终于停下来,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郭唯心,要说什么?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你加班怎么加到这里来了?怎么?这是你们贝鼎新建的休闲娱乐中心吗?”   唯心在心里叹气。自从上次事情之后,二人就没打过照面。她和江城陷入一种奇怪的关系,他极力地想和她见一面,把话说清楚,而她却只想躲他。   她低了低头,率先道歉:“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说加班。我只是……”她只是在没理清自己那复杂的情绪前,习惯性地想要躲开。   江城见她低着头,心虚的说不出话了,就接着说:“骗我说加班,原来是躲在这里佳人有约。郭唯心,我发现我现在不太了解你了,你现在心眼这样多,一边和别人约会,一边还想吊着我!”   唯心闻言十分不解:“什么我吊着你?”   江城道:“我上次对你说‘要对你负责,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意思!你和别人约会那也算了,可是却迟迟不肯给我一个答复,不给我个痛快,这不是吊着是什么?”   唯心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又惊又怒,说:“江城,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吊着不吊着的?”   江城眼见她和周剑的亲密姿态,现在又想起她这阵子对自己的冷淡和不理睬,怒气攻心之下什么都朝坏处想,哪里会相信她的话,他道:“你骗谁呢,郭唯心,你倒现在还不肯说真话。你和别人约会,又不肯明白拒绝我,是想把我先留着,当个备胎吗?”   唯心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即使本来有什么话想解释的,现在也不想讲了。他心里都把她当成什么人呢!   她怒到极点,反而表现的一派镇定,她说:“江城,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骗你,是因为我不爱见你。不过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   轻风一吹,树叶沙沙的响,她上衣的下摆随风浮动。   江城的一张俊脸此刻被怒气笼罩着,这话显然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一下又令他想起前尘往事,想起她高考后彻底的消失,想起她的冷淡态度,只怕从两人认识起,在她心里,他江城从来都没算回事。他随即又想到自己这些天的纠结无奈,想着怎么找她说个明白。而她呢,压根没当回事,和别人约会的开心,他顿时觉得自己就和个傻子一样。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嘴,把手抄在口袋里,走近一小步,带了点邪气地看着她道:“我们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吗?我看你是忘了那天喝醉酒发生的事情了吧?我可是记得清楚!”   唯心惊讶抬头,就见江城整个人继续凑近,他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态度说:“你要是忘了,可以问我,我都记得!你想知道吗?”   他微微俯身,眯着眼睛故意做出认真询问的样子,一张俊脸上却透着轻浮。   唯心咬着嘴唇,脸立刻被气的通红,这个该死的坏小子!今天竟敢说这样的话来欺侮她!他敢!   她抬头瞧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扬起右手,作势就要甩给他一巴掌。江城却眸光一闪,眼明手快的伸手拦下了她。   她右手被他制住,连挣几下却都徒然,终究敌不过他的大力气,只得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他也死盯着她看。   两个人对峙了几秒钟后,只听“啪”的一声,唯心已经用自由的左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她出手干脆利落,周围的空气静止了几秒,有些路人甚至停下来,在不远处观望他们,指指点点。   江城又惊又怒,不想她来这么一招,他这一辈子何曾被人这么扇过巴掌!   他缓缓放下她的手,伸手抚了下被打的右脸,微转过头来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唯心只瞪了他几秒,便转身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呼啸而去。   车窗是开着的,风鼓蓬蓬地吹在脸上,她的心情还是起伏的!这回吵架江城没有像以前一样找她和好,估计也不会了!可算闹大了,他们从前再怎么胡闹,也没这么严重的吵过架。他从没对她说过这样无礼的话,她也不曾动手打过他。江城是骄傲的人,也许这一巴掌过后,他们一辈子都不用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好,晚上更一下改善心情,世界还是很美好~ ☆、Part 13      周剑的个人休息室里,陈欣保护书包失败,被周剑灵活地拽了过去,他从书包里掏出她的一本习题集,借着明亮的灯光,悠闲地打开来看。   陈欣惊地站了起来,指着他道:“你……你知不知道这样翻我书包……看我作业是不对的!这可是是侵犯隐私权的!”   周剑毫不在意:“嗯,侵犯你隐私权了,快去告我吧。”   陈欣:“……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用修长的手指翻看了几页之后,问道:“你们现在的数学试卷满分是多少分?”   陈欣瞅着他认真查看作业的样子,在心里好奇他突然问这个,嘴上却还是喃喃答道:“150分。”   他带着几分肯定地问:“那你平时大概是考60分左右吧?”   陈欣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周剑勾起嘴角,扬了扬手里的习题册,道:“因为你正确的比例也就大概40%。”   他又道:“我看你做作业是敷衍了事吧,这题让求正弦值的,你求出来结果是2.3?”   陈欣坐下,微微侧脸,扁着嘴不情不愿地瞅了一眼摊开的习题册,道:“我知道求错了,懒得改了。别看作业了,我们聊天吧。”说着就要伸手合上作业。   周剑却把作业拿起来在她面前一摊,道:“好啊,今天的聊天内容就是你的作业,拿着笔,先把这题重做了。”   陈欣怎么也想不到,她今天会被周剑看押着,在“annuus”纠正了两个小时的错题。   只是,她却对周剑刮目相看了,她的高中数学作业他居然都会,而且有的解题方法居然比老师列的还要简洁。   等她出了“annuus”的门时,已经被一团数学题弄的昏头昏脑了。   江城的车正等在外面,她开了车门进去,才发现里面乌烟瘴气的全是烟味。她连忙机灵地开了窗子透气。   江城则是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   陈欣瞧见了烟灰缸里那堆积如小山的烟头,又探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江城的脸色。方才的剧情在她脑中回放,她把情况勾勾连连,不免揣测了一番,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江城:“哥,刚才那个女的是你女朋友吗?你是不是怀疑她和周剑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江城转头瞪了她一眼,语气中怒气不减:“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以后一放学就给我乖乖回家,再不准来这里。”   陈欣撇撇嘴兀自坐好,她要去哪里还没人能管的了,但是知晓他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出言和他顶撞。   唯心在乡下家里轻松度过了自己的十一长假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回归到普通的上班族生活。乡下风好,水好,可真是养人的好地方,每天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花草树木,暂时将不开心的事情都抛诸脑后,心里也一片清明。才休养生息一个星期而已,她的皮肤就好了很多,比什么护肤品都有用,只是人也重了两斤。   长假后,唯心的生活又恢复正常,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上班,偶尔去周剑那里坐坐。   自从上次她和江城吵了那次假后,两个人就再没联系。唯心那天的怒气,也随着时间消退了。他像一个过路人,来时把她的心湖搅得碧波荡漾,等他走后,湖水又慢慢还原平静。   果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如果他们没有上次的遇见,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和江城之间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双方还能只留一些少年时美好的记忆。现在呢,彻底掰了!   唯心和周剑聊起那晚上发生的事情时,周剑靠在椅背上大笑,带着笑问:“你真打他了?”   唯心点点头,一只手托着腮帮,叹气道:“这下可算闹掰了。”   周剑说:“你们在我酒吧外面闹掰,我是不是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唯心笑道:“你负什么责任?”   周剑道:“你和他闹掰那天不是贴上来,挎着我吗?”   唯心“噗嗤”一声笑了。   周剑这下认真道:“我说真的,要不要我打电话解释一下。”   唯心连连摆手:“用不着,用不着。”   周剑明明能感觉到她脸上有一点惋惜,于是故意试探说:“算了是吧,那也好,能把你惹得挥手打他,看来人也不怎么样。”   唯心抿了抿吸管,不知怎么,听别人这样评价江城,她心里居然不太舒服,好像他被人误解了一样,她抬头不自觉地为他说好话:“你不知道,江城这人有时性格是有点顽劣,但人是好人。”   周剑浅笑了一下,好奇问她道:“哦?”   唯心伸手圈了冰柠檬水,低头吸了一大口,却被呛的咳了几声,周剑一边笑一边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她用纸捂着嘴巴,脸被咳得通红,平息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跟周剑说着以前的事,只是这么说着,她自己的思绪也就不自觉地回到了以前。   她和江城同窗三年,又是两年的同桌。她也不确定自己具体是在少年时期的哪个阶段对他生了朦胧的情感,或许是高二下学期她爸爸生病那次吧。   那个中午的记忆依旧清晰而深刻,她放学从食堂打了饭回到宿舍,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宿舍的电话,说是找她。   对方称是他爸爸玻璃厂的同事,说他爸爸在干活的时候突然肚子疼的厉害,现在已经被紧急送到医院。即使淡定如她,放下电话,此刻也慌了神。不管怎样,爸爸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任何事情都牵动着她的整颗心。   一路忐忑不安,匆忙赶到医院时,她已经是粗气直喘,而爸爸正在医院的病床上疼的翻来覆去。   各种检查做完后,医生对她说了病情,医生说了一大段话,她却只记住了重要的几句:爸爸得的是急性肠扭转,可能是饭后剧烈劳动引起的,需要尽快做手术。   然而两万块的手术费,却让唯心锁紧了眉。   爸爸以前沉迷赌博,不务正业,妈妈从生病到离去,花了很多钱,她家现在还对外负着债,根本没有一点积蓄,她当天坐车回家向亲戚邻居借了几家,勉强凑了一万块钱,便再也想不出能借钱的人。   正烦恼间,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初中同学徐梦云,徐梦云告诉她,她在的那家酒吧赚钱快,而且跟经理说下,可以提前预支工资。   她被徐梦云带进酒吧时,那个经理一边吸着烟,一边上下打量还背着书包的她,过了许久,才说:“梦云已经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了,我看你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我可以提前预支你五个月的工资。不过呢,小姑娘家可不能有坏心思,想中途跑的话……我可以说,A城可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唯心一直垂着的头轻轻点了点。她现在也没有别的路能走了,她爸爸这个时候能依靠的只有她。   那个经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回去吧,你明晚7点来报到的时候,我把工资给你。”   第二天下午,她回学校拿了几件换洗衣服,顺便和班主任又请了几天假。离开学校时正是放学时间,她走在熙攘的人群中间,心神不安,连有人跟着她都没有察觉。   她下了公交车,站在酒吧门口,抿了抿嘴,正要跨进去,却被一个人拉住,那人扳过她的身体面对他。   江城说:“郭唯心,你来这做什么?”   “去打工,赚钱。你怎么在这?”她见到他先是惊讶,然后又恢复常态,打掉他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淡淡的说。   “你要做兼职,有那么多工作可以做,来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他这时候语气颇为严肃,就像一个长辈在教训一个孩子。   “嗯,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她丢下这句话,又要进去。   江城强行把她拉到墙角,不可理喻的看了她一眼,沉着语气说:“你要是敢进去,我就跟老班说,让他通知你家长。”他有时候对于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奈中只有用上威胁了。   家长?唯心突然笑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有一种江城从未见过的大无畏,说:“你去说吧,最好把我开除了,反正我也不想上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没妈妈了,现在爸爸还在医院里等着我赚钱去救他,我还会在乎被开除。”   江城愣住,这是她第一次谈到自己家里的事情,她的家庭情况竟然是这样的吗。他一时间只是瞅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她再也没力气和他争执,过了一会儿,她靠着冰冷的墙壁,低头软着声音说:“江城,别闹了,我要去拿工资。”说完,眼泪居然吧嗒吧嗒滴到地上,这么多天的隐忍、无奈、恐惧,她再也藏不住了。   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用手背替她擦眼泪,说:“郭唯心,你别哭,所以你只是缺钱是吗?”   当江城把从取款机取来的厚厚一沓钞票递给她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江城想逗她开心,就故意说:“背着爸妈存的私房钱。”   她嘴角果然牵动了一下,说:“谢谢。”可是随即眉头又皱在一起:“我短时间里可能不能把钱还给你。”   他胆子大起来,过来牵着她的手,而她居然没有挣脱,他心里很高兴,说:“都说了是私房钱,我暂时也用不到,不还……随你什么时候还。”他本来想说,不还也行,不过她知道郭唯心绝对不爱听这话。   爸爸的手术很顺利,只是手术后要休息很长时间,医生说半年后还要来医院复诊。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江城在教室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问:“你爸爸怎么样了,好点没?”   唯心表面上对他不停的问不耐烦,心里却觉得挺温暖的。 ☆、Part 14      有一天,她从住院部水房打了开水回来,在走廊看到江城时,大为惊讶。江城却跟着她进了病房,手里还拎着水果。他忽视在旁边瞪着眼睛的她,很自然地对她爸爸问好,说:“叔叔,我是唯心的同学,听说您生病了,就来看看您,您现在好点没有?”   爸爸恢复的很好,那天气色不错,见了江城先是惊讶,随即恢复如常,笑了笑,和蔼地说:“是唯心同学呀,我好多了,就快出院了,谢谢你呀。”   送他出去的时候,她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在这里住院的?”   他得意地说:“这还不简单,一院的肠胃科病房不就那几个,我一个一个找的。”   唯心咬嘴,原来是前几次和他聊天时,泄露了爸爸住的医院。   走到住院部门口的大树旁边,她停下来,面对着他,说:“江城,你今天就不该来的,不过既然来了,我就谢谢你的好意,”她顿了一下,说:“还有之前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心领神会地笑了,淡淡说:“嗯。”   那是初冬时候,他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笑起来似乎能融化凝固的空气。   后来的她倒是陆续找了很多兼职,其中给liyaco杂志当模特的工作她最喜欢,不仅是因为可以穿上漂亮的衣服拍照,还因为那拍摄一天500块的高工资,欠他的钱在高中毕业前也慢慢还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剑安静倾听的形象让唯心觉得很安心,很多她连戴瑶都没说过的过往,却都说给他听了。   周剑说:“郭唯心你还真好骗,帮你一次忙,就把你收买了。”   唯心本来想说那不是小忙的,结果又听周剑说:“不过在低谷时向你伸手的人,总是让人难忘。”   唯心道:“你也有忘不了的人吗?”她用食指点了点周剑西装胸前右边口袋,道:“那照片里的女孩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向日葵。”今天两人的谈话似乎有点深,她借机问了这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周剑呆了一呆,然后缓缓从那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忘了一眼,微笑道:“嗯,她是我的初中同学,高中也和我一班,不过,我高中没读完。”   唯心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是之前偶然看到的,有次,你衣服挂凳子上掉了,我给你捡的时候,它从你口袋里掉出来了。”她继续问:“该不会是你这傻孩子从前暗恋不敢说出口的人吧?”   周剑笑了笑,似乎对唯心知道这张照片并不在意,带了几分云淡风轻地语气:“以前是很喜欢她,不过早就没了联系了。”   唯心点点头。   他已经收了照片,又道:“对了,你同你那个高中男同学和好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啊!”   唯心大摇其头,想起那晚自己那炫丽的一巴掌,只是说:“只怕是难和好了。”   周剑笑:“那可不一定,一切皆有可能。”   唯心午餐后端着热气腾腾的花茶回公司,茶香袅袅,熏的人只想打哈欠。   大多数同事都还没回来,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邹楠和宋婷婷两个小丫头面对面坐着。宋婷婷一脸笑容,似乎像对邹楠说着什么,邹楠脸有艳羡,问了句:“真的?”   唯心好奇问道:“什么真的假的?你们说什么呢?”   邹楠抬头见了唯心,就笑道:“唯心姐,我们在讨论四楼“金辩”律师事务所新来的那个沈律师呢!你见过他吗?”   唯心坐在小韩的空位子上,把瓷杯子搁在桌上,摇头答道:“没见过。怎么了?”这个楼里有不少公司,哪家公司来几个新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位什么沈律师能惹得两个小姑娘这么叽叽喳喳的讨论,估计又是一位青年才俊。   宋婷婷跟着说道:“这个沈律师就是上个月才来的,啧啧,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帅哥,远观近看都是无可挑剔。就在刚才,我在电梯里碰到他了,那白衬衫洗的纤尘不染的,我还没见过哪个男生这么干净。咳咳,当时电梯里就我们两个人,他居然还对我笑了下……”   唯心笑着问:“那个沈律师认不认识你?”   宋婷婷摇头:“不认识,他怎么会认识我。”   唯心道:“那是不是你老看人家,人家才对你笑的。”   宋婷婷顿时脸生飞霞,道:“我就瞄了几眼,没有一直看。”   唯心瞧她的样子,好笑道:“开玩笑的,别紧张。沈律师一定是个和气又热情的好人。”   邹楠也笑,说:“对啊,看了就看了,帅哥就是要给人欣赏的嘛。”她又认真说:“我听“金辩”的人说了,他们老总是花了大力气才挖到这个沈律师的,据说这个沈律师的胜诉率非常高。”   宋婷婷一眨眼就忘了害羞,继续花痴道:“听说他接的案子许多都是风险代理的,胜诉率不高能行吗?估计咱们整栋楼里,就只有杨副总这种有才有貌的能和沈律师媲美了。”   唯心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喝了一口,干甜可口,她说:“是吗,我倒是没眼福见到这个出色的律师。”   邹楠惋惜道:“可惜我们和'金辩'的人不太熟,不然还可以去串串门。”   十月十六号受冷空气影响,A城突然降温,唯心没有看天气预报,今天上班还穿着单薄的长袖连衣裙,去公司的路上就被冻的瑟瑟缩缩,她办公室还没留一件厚衣服,她只好开了空调,做公司第一个开空调的人。   不过她还是生病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喉咙就干疼的难受,一整天喷嚏打个不停,连喝白开水嗓子都疼。   早上在茶水间,正碰到杨琪,只打了个招呼,他就听出她浓重的鼻音以及鸭子一样哑的嗓音,当下问:“怎么嗓子哑成这样,看医生了吗?”   唯心端着热气腾腾的绿茶,连连点头,说:“是得看医生了,病来如山倒啊,咳。”   傍晚唯心在小区附近的诊所里看了医生,郑医生属于名副其实地美女医生,比唯心大不了几岁,她询问了唯心情况后,又让她张着嘴看了下她喉咙,随即道:“喉咙这么红,挂点吊水吧?”   唯心直摇头。   郑医生看她这样子无奈摇头,给她开了感冒灵、消炎药和一瓶糖浆,叮嘱她:“按时吃药,多喝点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她睡前混和着开水服了下去,一夜好眠,这消炎药还挺见效的,十八号早上起来喉咙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疼了,却不知是不是药效的关系,她居然睡过头了。   她作息规律,一般情况下六点多能自然醒,不过在工作日,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会设置闹铃的。昨天脑袋昏昏沉沉的,居然连闹钟按钮也忘了按下去。   她把闹钟拿到眼前仔细瞅了一下,是七点四十五没错。   她记得八点半还有个会,这下怎么能不急。于是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又匆匆换好衣服,胡乱上了一层淡妆,就踩着高跟鞋,出门了。   唯心家住三楼,她现在上班,经常一坐半天,缺乏运动,平时更愿意爬爬楼梯,此刻看着电梯还在十八层,更是身子一转,朝楼梯口跑了。   谁知从来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拼着速度下楼梯,仰仗着自己从前的运动天赋,“咯噔、咯噔”地迈着快步子,不想在二楼拐弯处,一脚踩空,等到落地时,左脚脚背直接朝地面砸了下去,疼的她差点掉出眼泪来,只得咬着牙直接坐在楼梯牙子上在查看伤势。   还好楼下送孙女小月亮上学的王阿姨正巧下楼碰到她,搀扶着她下楼,又叫来一辆出租车。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贴心的小月亮左边小手拉着唯心,右边小手帮唯心拎着包。好在拍片结果显示没有伤到骨头,医生给唯心开了一堆内服外敷的药,告诉她在家里静养休息。   可惜这个可爱的三年级小姑娘却要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半天的学业,唯心答应她,等自己好了一定给她买好吃的补偿。   她现在走路都困难的很,在家里几间房来回总动,全靠一只右脚跳来跳去,还好她天生运动细胞发达,只是这副样子暂时是没法去公司工作了。   负伤的第二天,唯心在午睡时接到杨琪的电话,说是公司的同事约好下午来看她,她此时半合着眼,正在半梦半醒间,把手机放在耳边,含糊不清地答应说好。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门铃响了。   唯心一打开门,就由杨琪带头,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   唯心安静的小家第一次变这么热闹,她招呼他们坐下,想给他们倒水,却被杨琪按在沙发上坐好,让她别乱动。一张沙发四个凳子,并不够所有人坐,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嘻嘻哈哈说着话,站着坐着并不在意。   唯心平时不是多喜欢热闹的人,但生病的时候能有这样一群人来看自己,心头也挺温暖的。   大家都是忙碌的上班族,呆了一会儿就结群走了,杨琪把他们送到门口,挥手让他们先走。 ☆、Part 15      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他重新坐回沙发上,对她说:“你在家好好养伤,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公司的事别担心。”   唯心点头。   她怎么可能不放心。虽然她是名义上的总经理,但是从贝鼎建立之初到现在的公司稳固,规章制度逐步建立,起主导作用的都是他。   她笑道:“你在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从来都比我能干,贝鼎有你撑着就绝不会塌。”   杨琪听她这样评价自己,只是低头沉默笑,他知道,不仅是唯心,恐怕其他在公司呆的久一点的人,也认为贝鼎能有现在的发展,他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但是,他心里清楚地很,如果没有她一路相伴,他是一定不能走到今天的。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帮了谁,或许没人能说的清。   那个时候,他们一起经营的超市因为一个大型商场的建立面临拆迁,他们得到一笔可观的拆迁费。他和唯心在闲着的同时,也在考虑做别的事情。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自然是想谋划一番大事业,就劝唯心一起开公司。   贝鼎建立之后,他才知道,理论的可行性与实践的可行性,差了多大的距离,创业有多么不容易。   那天晚上,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他得知跟了许久的一个客户还是和别人签了单子。至此,他们进的货没一批卖出去的。他失望透顶,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深深的挫败感。晚上,一夜未眠,甚至隐隐生了退步的念头。   第二天,他第一次过了九点才到公司。   那时候贝鼎只有他们两个员工,他满面倦容的到达公司时,她正在电脑前在一个B2B网站上注册会员。见了他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是这几天太累了吧。我早上的玉米粥熬多了,就给你带了些,在保温盒里,你先去吃些。”   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坐在桌子前木然地喝了半碗温热香甜的粥,感觉到胃缓缓蠕动,身体也渐渐回暖,才觉得真的饿了。   他一顿饱餐,看着她在旁边认真地做事情,自己的不良情绪都慢慢遣散了。论智谋,论努力的程度,论魄力,他都胜她一筹,但有时候他觉得唯心身上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仿佛什么困难都不能干扰到她,她坐在那里,心无旁骛地工作,就能感染到身边的人,让了忘了情绪,只记得自己该做什么。   他感谢这样一个好伙伴,在他创业的路上做了重要的陪伴,否则他杨琪走不到今天。   杨琪站起来,唯心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唯心说:“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出去帮你买。”他说这话说的很自然,从前工作忙,他们相互给对方带饭是经常有的事。   唯心摇头,伸手拿来茶几上的饭馆宣传单,对着单子播了一串号码,道:“叫外卖就可以了。”她这两天一直是这么吃饭的。   两人吃了饭,杨琪又忙了一会,给她打扫了屋子,倒了垃圾,又修理了厨房壁灯。   他微微冒汗返回客厅时,唯心连忙道谢,她和杨琪虽然是多年好友,但两个人在相处过程中一直对对方存着一种尊敬。   杨琪见她这样客气,用手扣了下茶几,打趣她:“你瞧,你要是找了男朋友,现在还用得着我这么操心吗?”   唯心没想到他突然同她开这个玩笑,愣了一下,也是笑道:“喂,结了婚的人都这么会打击人吗,我要是好好的,哪里会需要男朋友。”   杨琪收了笑容,正色道:“要不…通知…戴瑶,让她来陪你一段时间,你这也不方便。”   唯心连忙摇头,说:“别对她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看着个服装店也够忙的,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行。”她今天给他爸打电话都没说这件事,就是不想让别人替她操心,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搞的惊天动地的,自己在家养养就好了。   杨琪点头,临走之前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说:“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方便的,就随时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来时   唯心笑着说:“好。”   周三,阳光明媚的下午,唯心坐在客厅沙发里,看张爱玲小说集,这是上次那拨同事来时,宋婷婷给她带来的。这丫头在一群新来的人里最贴心懂事,说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给她带几本书看,好打发时间。听见门响时,她以为是小韩,就把书摊放在茶几上,跳着去开门。   前几天公司的人来探望她时,唯独缺了小韩,他为了盛发的项目去C城出差了,昨天才回来。让唯心没想到的事,众人不报希望的盛发项目居然被他给拿下了,昨天他带着签好的合同凯旋而归。   他一来唯心就问他是如何拿下这个项目的。听他细细描述才知道,那时他刚到C城,在去旅店的路上,看见一个瘦小的男人跟在一个年轻人身后,小韩觉得他的样子有点鬼鬼祟祟的,就多关注了一会,果然,那小个子男人从那年轻人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他明白情况后立刻放下行李,见义勇为的跑去追那小偷,逼得他把手机交了出来。   那小个子男子见情况不对,交了手机拔腿就溜。   小韩也就没再去追,他把手机还给那个年轻男人时,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那年轻人对他很是感激,一番交谈才知道原来这样巧合,这人原来就是盛发集团王董事长的儿子,叫王启明。从美国留学回来,进自家公司没几个月,盛发机器采购的事情正好是由他来负责的。   小韩说明来意后,王启明决定约时间找他谈谈。   谈完之后,王启明表态非常乐意从贝鼎买进这批机器。   盛发的副经理知道这个事自然是不同意,他们从前购买机器都是有自己的路子的,而他们从前也没和贝鼎合作过,就去请示了盛发董事长,在价格、质量上说了一通。   而盛发董事长,此时看中的并不是跟谁买东西,他主意是想锻炼儿子,为了培养儿子的决策能力,他当即表示,既然交给他了,一切就由他拿主意,那副经理看这势头,也就不再敢有意见。   盛发和贝鼎的合同也就这样定下了。   小韩算是立下了大功,杨琪念他这些天差旅劳累,就批了他三天假。   唯心也不得不感叹,这小子运气真不错。不过,也许不光是运气。他见义勇为或许能让王启明坐下来听他说话,然而能不能说服他买贝鼎的东西,就要看真本事了。不管怎么说,小韩进公司后的进步是谁都不能否定的。   唯心已经由于脚伤被困在家里很多天,她的洗发水和纸巾都快用完了,也快一个月没有尝到水果的味道,她现在出门老大不方便,就列了个清单,拜托小韩去附近的超市给她采购回来,只是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他出去也就二十多分钟吧。   打开门,望见来人时,唯心就呆住了。门外的人并不是小韩,而是许久未见的江城。   江城一米八四的高个子,站在门外无端给她一种紧张感,他一身银灰色的西装依旧挺括合身,右手持着一束洁白娇嫩的百合花,见她许久不说话,不禁抿了抿嘴,琢磨着她是否怒气未消,还记着之前的事情,不肯让自己进门,然而既然来了,他还是问了句:“我可以进去吗?”   唯心本来脑袋有点发懵,听了这话才惊醒似的,她扶着门站到旁边,说:“可以,请进。”   唯心招待他坐下后,就自己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把花插进茶几上的花瓶。过了一会儿,还是身为客人的江城主动扭头问道:“你脚怎么受伤了?”   “哦,扭伤了。”唯心不太在意地微微扬了扬脚。   “严重吗?怎么不打石膏?”江城说这话时已经弯下腰,用手轻轻按了下她贴着乳白色膏药片微微肿起的脚踝。   他力道不大,按的也不疼,只是这样隔着一层薄薄膏药布的碰触让唯心有点不自在,她微微移开脚,笑道:“不严重,没伤到骨头,不过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江城点头舒眉,直起身子。   “对了,喝点水吧。”唯心突然想起来,他来了好一会儿,自己一杯水也没给他倒。   她端起水壶,将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斟个半满,递给他。   江城伸手接住水杯,搁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却没有喝。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两个人一时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唯心见他仍是沉默,想着自己是主人,便主动问:“你怎么今天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今天在外面碰见你们贝鼎的杨副总了,听他说你受伤了,就来探望你。”江城抬头,看她的目光自然平静。   其实他和郭唯心吵架后的第三天晚上,他家表妹就带着她在“annuus”搜集到的情报特地去他家找他,当时她鬼鬼祟祟地把他拉到屋子里,说:“哥,我已经给你探查清楚了,你喜欢那女的和周剑就是普通朋友,据说他们都认识两年了,什么暧昧也没有,你放心吧。”   他当时啥也没说,只冷冷地训她:“谁说我喜欢她,告诉你别在去那,看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其实这时候他早已找人查清了那家酒吧,也知道那家酒吧和其他酒吧比是风格迥异了一些,服务生全是男生,但确实是正规经营的酒吧,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听自家表妹这样一说,心中又后悔那天不理智的行为,就暗想寻找合适的机会同她言归于好,只是犹疑之间,竟然久久没有行动。不想今天下午在郎玥酒店碰到杨琪,得知她受伤的消息,到底是担心大过其他情绪,也顾不得考虑了,匆忙买了束鲜花,来探望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要出门,所以更新早一点,感觉自己好像在单机,自言自语 ☆、Part 16   门铃这时候又铃铃作响,唯心想这下肯定是小韩了,正待起身开门,江城却已经大步跨到门边,道:“我来。”   刚打开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小韩,江城的脸色登时又是一暗。他暗暗想怎么又冒出了个小白脸?这个似乎比那个周剑还要青涩。目光落到他手中,见他提的袋子里装的都是一些日用品,心中又是惊讶,难道是跟郭唯心同居?   他这回稳住了情绪,只抿了嘴,不动声色。   小韩看到江城有些惊讶,他张着嘴呆了几秒后就走进屋后把东西搁在茶几上,说:“唯心姐,你清单上列的东西我给你买回来了。”   唯心很是感激,抬头对他说:“谢谢,辛苦你了小韩。”   等到小韩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简单给两人做了介绍。   虽说两人都参加过杨琪的婚礼,不过并没有说过话,而且当时贝鼎的员工坐了一圈,江城对小韩是完全没注意到。   然而小韩可认得江城,这个男的他在杨副总的婚礼上见过,正是大家都在传的郭总的绯闻男友,如今,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俨然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电灯泡,脸不自觉的涨红,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他微微瞥了眼江城,说:“不客气,唯心姐,既然你有朋友,我就先走了。”   唯心见他根本没坐一会,就出言挽留。他却执意要走,唯心也察觉到了他此时的不自在,只好说:“那好,你路上小心点,回去好好休息。”   客厅地挂钟“咯噔、咯噔”,仍旧固执地一步一步走,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却也都是寥寥数语,好在电视机开着,不说话时唯心就看电视剧,也不觉得尴尬。   一个频道的电视剧播完开始播广告,唯心换台,却发现没一个好看的节目,最终停留在一个音乐频道上。   音乐轻轻地播放,江城轻咳了一声,转头看着她认真道:“唯心,我还要跟你道个歉,上次的事情,我不好,我不该讲那样的话。”   说到上次的事情,唯心心里一紧,想着看来他今天不仅是来探病这么简单,也是借机同她和好。这样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上次的事她也给了他一巴掌,这叫两不相欠,她气也消了,没必要一直计较不休。   她朝他看了一眼,就别开目光,摇头说道:“没关系,上次的事我都已经忘了。”   他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唯心无意扭头,发现他坐在沙发另一边,眼睛竟稍瞬不移地盯着自己。不知怎地,她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看见自己看她,索性站起来,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一片阴影。   “你、你干嘛?”唯心吓得朝后靠了靠,话都说得有点不利索。   他蹲下,将手搭在她身体两旁的沙发上,目光平视她,说:“唯心,还有别的事情。”两人这样的位置,他才觉得更好同她说话。   他今天的眸子格外漆黑晶亮,似乎有着特殊的力量,唯心总觉得他像是要说什么惊人的话似的,一颗心一时间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缓慢地说道:“我上大一的时候,五一和同学一起去杭州玩,那次我们去了灵隐寺,本来我想我是没什么所求的,但是当我真正跪在佛祖面前,想着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时候,我听见自己对佛祖说:“希望能让我再见到郭唯心,好久没看到她了,有点想她。”   他的话不紧不慢,徐徐的,像细细的流水,一句一句流进她的心里。   听他这么说,唯心虽然表面没有什么表现,心里却很是震撼。同他未见的这么多年,其实她心里一直留存着一个他。她看了看他英俊的脸,双颊已染了微霞,一瞬间心里泛起的千种情绪中似乎有喜悦。   他真诚地看着她说道:“唯心,我其实高中就喜欢你。你呢,你能……给我个机会吗?”他试探着问道。   “咳,就是做你男朋友的机会。”见她不说话,他又补充说。   唯心听了他的表白,不是没有心动,甚至心里头第一反应是想答应的。仿佛答应了他,便就是完成了自己的青春。年轻时候那些青涩萌动的爱情,那些与他朝夕相对的欢乐时光,也都有了答案。   说完后,他见她仍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兀自沉吟,便着急问:“你呢?你什么意思?”   唯心这时候稍稍收了心神,在心里对自己说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他的表白感动,直接答应他了,男生的话从来都不能全信,今天说的这些话虽然带着真实的成分,但难免也添油加醋,加了些花言巧语。说的这样好听,从高中就喜欢她,然而这几年他做过什么她又不知道。   自己都单身到现在了,对于爱情更要谨慎。她同江城真的合适吗,她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况且她现在被这表白搞的头脑不清,不能做决定。   她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抬脸对他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五天时间考虑,五天之后我再给你答复。”   江城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想,他人生中的首次表白,怎么能够折戟而归。   他今天本来就是打着确定二人关系的目的来的,他江城是什么人,要是听她的话,乖乖等五天,得到还未知的答案,那也不用混了。自古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这件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这么了结了。   快到五点的时候,唯心已经有点觉得饿了,她望了一眼江城,见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不好主动逐客,就想着管他一顿饭吧。   她一边握着手机翻号码,一边问江城吃什么。   江城出言阻止了她。他说为了表示他今天来道歉的诚意,要亲自下厨,给她做大餐吃。   唯心停下动作,将信将疑地看他,半晌道:“你会做饭?”   江城点头。   “可我家冰箱没有能供你发挥的东西了。”   江城笑道:“我去买。”   他坚持去附近的菜市场买来了些新鲜材料回来,问了唯心喜欢吃什么口味,就一直呆在厨房里。   唯心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握着剪刀帮忙剪对虾须须,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心里盘算着过一会要是他做不好,就直接打电话叫外卖。   她边剪边发呆,一个虾子突然从桌上的塑料袋里蹦哒了出来,“扑通”一声掉在地砖上。   唯心被这出其不意的小波动惊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刚落,江城已经从厨房出来,脸上充满慌张与不解,问道:“怎么了?”   他应该是正在切菜吧,西装早已经脱了,挂在客厅椅背上,白色衬衣袖子被折到手肘处,手中持着她家磨得锃亮的菜刀,站在门口,着急的样子更显威风凛凛,情景煞是好笑。   “额,没什么…是它掉下来了。”她收了笑容,弯腰捡起那个还在扑腾的虾,拿给他看。   手中的刀顺着手臂垂下来,江城摇头失笑,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江城将全部四个菜都做好端出来的时候,唯心呆了,江城就是江城,关键时刻永远这么给力!   味道她还没尝,但是江城方才问她喜欢的口味时,她就说自己喜欢吃红烧菜,结果四个菜他就整了三个红烧的!红烧鲤鱼,红烧豆腐,红烧大虾,还有一盘,比较素一点的清炒生菜,估计是实在不能做成红烧了吧……   唯心看着桌上的菜,一盘大虾红润油亮,卖相还不错,也是香气扑鼻的,不过,也许这只是表面上的呢?   她拿着筷子,怀着试试的心情夹了一个,剥开尝了几口,没想到居然很好吃,她一边吃,一边称赞。   江城看她吃得香,笑着给她夹了一个虾子放在碗里,说:“喜欢吃,你就多吃点,以后有机会我还给你做。”   唯心边嚼着大虾边在心里想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本觉得,江城是个男的,出身也不错,该是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吧,真没想到他不仅会做饭,还做的这么好吃。   两人吃完饭,江城又主动把碗洗了。他洗完碗后就靠在她家沙发上休息,唯心眼见天色已晚,却不好赶客,就不管他,自己去屋里上网了。   她刚看完一个视频,就听到一声轻雷,不久外面就有雨丝落下的声音。唯心不想天气转变这样快,她记得客厅的窗户还没有关,于是急忙去客厅关了窗户,只见万家灯火隔着玻璃,在雨里醉醺醺地闪烁。   她静静看了很久,才想起看江城,只见他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她轻轻跳过去看他,只见他双目紧闭,正沉沉睡着,脸微微发红,像个小孩。   唯心看他舒服的样子,真不想打扰他,不过现在已经九点多,他在这睡也不是办法。她朝他肩膀拍了好几下,才把他拍醒。   他猛一睁眼有点茫然,问道:“怎么了?”   唯心被他地反应逗笑了,道:“你该回家了!”   他道:“哦,好。”随即站起身来。谁料还没站稳,竟又“噗通”一声坐回去。   他伸手抚着额头,道:“头有点晕。”   唯心这才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伸手在他额上一试,道:“你头好烫,发烧了吗?”   江城摇摇头。   唯心找来家里的药箱,给他试了一下体温,39.2。   她着急道:“怎么这么高的温度?我带你去医院吧。”   江城似乎现在不想说话,又是摇头。   唯心只好倒了白开水,给他服了一片退烧药。   江城盖着毛毯在沙发上休息,唯心在一边干着急,一面担心江城的病情,一面又在思索着他晚上睡哪,他这样子看来今晚得留在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晚发不如早发吧,祝自己快乐~以后每天都快乐~ ☆、Part 17      唯心去年三月份买下的这套房子,装修一两个月,通风两三个月,唯心一直到去年八月才正式住进来。这小区离她公司大楼不算远,治安也不错。两室一厅,正适合她住,不会因为太大有空荡的感觉,也不会因为太小而觉得约束。当初装修的时候,她仔细考虑,想到父亲从乡下来探望自己可以住在这里,就在书房里设了一张床,父亲偶尔过来,却不曾在这里留宿过,今晚看来能派上用场了。   书房的床从来没人睡过,被唯心堆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现在只好把它们一点一点收拾掉,空出床位。   由于她腿脚不便,家里有一段时间没进行大扫除了,唯心整理的时候,有细小的灰尘在灯光下细细飞舞,她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总算收拾出来,她简单铺了张凉席被单,又抱了薄床被过来,整理好之后,她拍了下床,立刻觉得手疼,她本来想让江城睡这里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江城是客人还发着高烧,就是出于基本的爱心,她也不能让他睡这么简陋的地方。   她扶着江城去卧室的床上躺下,把他安顿好,自己才去书房睡下。   床板硬的很,外面又下着雨,唯心翻来覆去没怎么睡着。一晚上,倒是去卧室看了几次江城。   三点多的时候,江城额头已经凉下来了,唯心知道他的烧大概是退了。这才放心回到卧室。   唯心早上快七点醒的,她推开窗子,发现暖阳初上,雨晴气爽,空气特别的好。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格外舒畅。   她去隔壁看了一下,发现江城还在睡着,就没打扰他,自己去做了早饭。   鉴于江城是病人,她就煮了清水面,里面扔了几根青菜,甩了两个鸡蛋。   做好饭想去叫他,走到卧室门口,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背门坐在床上。   他听到动静,也转过身,对她一笑。   唯心觉得他这一笑看着还挺精神的,不太像生病的样子。   吃完饭,唯心问坐在对面的江城:“今天还去工作吗?”   “已经好了。不去工作了,今天休息。”   唯心点头。   他收拾了碗筷,从厨房出来。见唯心在沙发上坐着,就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说:“唯心,我们说说话。”   唯心转头,只见他好看的长睫毛底下,一双清眸霁光闪烁,却又充斥着温柔,他说道:“唯心,昨天我说的事……就是我们交往的事,你别考虑五天了,现在就给我答案好吗。不过,你可别拒绝我,不然我估计一个月都要失眠了……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唯心:“……”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她,眼睛里有一种近似小孩子的诚恳的哀求。唯心登时松了心弦,若是他耍花招,斗心眼,她可不怕,可是他这样孩子似的瞧着她,目光里全是真诚,就触动了她心里最柔软的一块。   唯心觉得自己要再这么盯他一会,这些年藏之于心的感情会将所有的理智摧毁,她只不答话,转头瞧了眼窗外,说:“你不是生病还没好吗?怎么现在说这个。”   他却道:“我的病已经好了,我从小生病就快的很,每次生病就只生那一会儿,好了就完全正常了。”   唯心忍不住笑,什么叫生病只生一会儿。   他又接着道:“唯心,我一生病你对我这么关心,夜里还跑来看几次,你也不是一点不喜欢我,是不是?”   唯心说:“我晚上去看你是因为书房床太硬我睡不着。”   江城紧追不舍:“你只要回答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他的步步紧逼,让唯心乱了心神,然而她又转念一想,她为什么不立刻答应和他在一起呢?她又不是不喜欢他。   她方才提出考虑几天,是觉得江城个性不一定适合她,可是喜欢与合适有什么关系呢?她需要考虑这些吗。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郭唯心,你从前的果断和魄力到哪里去了。答应吧,就算以后后悔的话,后悔在一起过,也比后悔没有在一起过要好。   这样想着,终于重新望向他,改口答道:“我答应你了,我们就交往试试看。”   秋高气爽,卧室的窗户开着一扇,关着一扇。阵阵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將浅绿色的窗帘卷起又放下。窗帘这么扑腾来扑腾去,却吵不醒屋里睡觉的人。   唯心一觉醒来,立刻摸着床头闹钟来看,却发现已是下午四点多,她这一觉居然睡了三四个小时。   她拍拍有点昏涨的脑袋,爬起床,睡得太久了,嘴巴都干的很。她从冰箱里拿了一串提子,青翠碧绿的提子翠的很,一咬就“咯嘣”一声。她吃了好大一串,直到打了个饱嗝。   手机这时候震动了两下,她拿来看,江城发的短信:晚上吃什么?我去买菜。   唯心回道:你要过来吗?我不大饿。   江城:那我整点清淡的,总不能让我女朋友一直吃外卖吧。   唯心脸一红,没回他。   江城基本上每天都来,给唯心做饭,陪她吃饭,一直呆到晚上七八点钟才走。唯心懒得天天给他开门,蹦来蹦去太麻烦,就暂时给了他一把家里的备用钥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直到一个周六傍晚,他来时居然拖着个行李箱。   唯心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的黑色行李箱傻傻问:“你……刚刚外出回来吗?”   江城道:“没有,我觉得每天晚上跑回家太麻烦了,所以决定这段时间住在这里照顾你,”说着,向前跨一步,瞄了一眼书房,道:“那里不是有张床吗?”   唯心“……”连住哪都想好了,看来极可能是有蓄谋的。   不管怎样,江城在这里住下了,而唯心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这里,她现阶段的生活质量确实提高不少,伙食改进很多,杂七杂八的家务活他也抢着做。   唯心受伤请假在家的日子,可以说是彻底懒散起来了。刚开始,她还会隔天给杨琪打电话,问问工作的事情。到后来,索性不问了,觉得自己没操心的必要。   中间还有一次杨琪说要来,被她给拒绝了。她主要是不想让杨琪看到江城住在这里,不过杨琪心里只认为她是怕耽误自己的工作,也不疑有他。   江城没来之前,她还做点家务活。现在,她基本上就是吃吃睡睡,窝沙发里看电视剧。活脱脱猪的生活。   她的脚伤在一天天恢复,现在基本上已经能行动自如了。体重也没辜负这些天的好吃好喝,长了足足两斤。她在心里叹气,她现在可是在生病中啊!生了病还能长肉的估计就只有她了吧。还是多亏了江城时不时的营养大餐。   这个礼拜五中午,她给杨琪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下个礼拜就能回去正常工作了。   打完电话,就收到戴瑶的短信:郭唯心,你最近忙啥呢,怎么也不见人影?   唯心回道:哎呀,负伤了,脚扭伤了,在家休息着呢。   戴瑶:啊?严重吗?好了没?我去看你吧。   唯心:不用啦,快好了。   唯心手里握着手机,想到自己同江城在一起这个事,还是对戴瑶说一下的好,要是等她自己发现,估计得大骂她一顿,责备自己瞒着她。   她删来改去,编辑了自认为描述合理的一段话发了过去。   戴瑶回的倒是很快:哇!郭唯心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么快都发展到同居了。本来还想去看你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有那个帅哥照顾你,我可真放心!况且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也是罪事一件。   唯心回到:喂,他住在卧室隔壁书房的,就是在这照顾我,好了会离开,没有你想的那样不纯洁。   戴瑶:唯心,你还真是一个简单纯洁的姑娘。从今天开始你数着天数过日子。   唯心好奇,很快地回:为什么?   戴瑶:数着你们的关系从今天开始继续纯洁了多少天。   唯心立刻红了脸,回了个:……   其实她和江城上次酒后已经发生了不纯洁的事,只是上次是两人醉酒,意识不清醒的,他们在主观上,在思想上还是纯洁的吧。   戴瑶:请相信我的恋爱经验。亲爱的,我去忙了,祝你好运~   唯心不再回她,只是想起上次和周剑的对话,便揪了纸巾擦擦手指上的水渍,摸出手机,给周剑发了一条短信:我觉得有男朋友的感觉还不错。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手机震动了两下,周剑回复:郭唯心,你这速度啊,还挺快。好好生活,好好恋爱,我随时随地给你当恋爱顾问。 ☆、Part 18      唯心今天心情很好,她的脚伤已经完全好转,明天就能回去上班了。这么久没去公司,她还真有点想念同事,想念自己那间办公室呢。   她洗好了澡,穿着松松软软的睡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江城坐在另一边翻看一本财经杂志。书房这样安静,唯心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要窝在这里。不过他自己不嫌电视吵,她也就不必啰嗦。   一集电视剧播完,电视里插放一种巧克力饼干广告,唯心不觉咽了咽口水。最大的诱惑是什么,是她家里冰箱里有同款饼干,而她,就不说减肥了……总得保持现在的身材吧。   还是转移注意力的好,于是转头看了看江城,琢磨了一下,就寻道问:“我脚伤基本上好了,明天就正常工作了,你……要不明天回家吧?”   毕竟当初他说住在这里是照顾她的,现在她的脚伤完全好了,他也不必在留在这里了。况且,他在这,买菜买水果贴钱,还顺带着当免费劳动力,唯心心里也老大过意不去。   江城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地将书合上,转头看她时,已经变成冷眉冷眼的样子,嘴角抿成了凌厉的线条,过了一会儿,似乎隐隐含怒道:“郭唯心,你这个人人品还真是不怎么样,生病的时候让我留在这里,现在好了就过河拆桥,立马赶我走。”   他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唯心呆了呆,不想她这么一说引得他这样不高兴了。   记忆中江城是不容易生气的,但一旦真生起气来,她也应付不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回想自己是不是说话语气不太对。   江城起身将厚重的书朝茶几上重重一搁,便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继续问:“郭唯心,你是把我当成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临时性保姆了吗?”   他身材高大挺拔,只站起来便挡了吊灯的灯线,投下暗暗的一片,唯心心里一震,有些心惊,但即刻就生了委屈,想着这也不算什么事,他何至于生气呢,难不成人越大还越易怒了?   最主要的还是听了他的话她最多的是感到心虚,他这几天吃苦耐劳,没有怨言地照顾自己,唯心心里不是没有动容。不觉自我反思一下,她方才的问话,难道真的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这样一想,气势便气馁下来,她低了语气,表示:“谁把你当成临时性保姆,我不就问一下吗?没说要赶你走,你要是喜欢这里,可以……再多住几天,我尊重你的意见。”   江城嘴角不着痕迹地牵了牵,他方才的表现只是想吓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见她已经说了这样的话,没过几秒钟就偃旗息鼓,刹了自己的气势,吓到她可不是他的本意。   他的脸色也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怒气只是一闪而现,带了点滑头的口气对她说道:“那我听你的,多住几天,我在这住的还挺习惯的。我去洗澡了。”说完抱着浴巾睡衣大摇大摆的去了卧室。   没过一会儿浴室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唯心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被他变来变去的脸色搞的有些发怔,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沉下心来一想,只觉得不对劲,只怕他方才是虚张声势装作生气,只为提高自己的气焰,压低她的气势,好叫她不好意思赶他走。   这么一想,心里想笑又想怒,自己还是被他摆了一道。这个臭小子!不走就不走呗,还要说她人品不行。   江城边用毛巾擦着短发边从浴室走出来,见郭唯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的头发用皮筋高高地束在脑后,看着就像一个高中生,而她脸上贴着一层水汪汪地乳白色薄膜。   没吃过猪肉,还是看过猪跑的。江城在电视里,商场里都见过面膜,不过确是第一次瞧见真人敷面膜,自然有些兴趣。他自己妈妈也很爱护皮肤,每隔几天会去一次美容院,却不曾见她在家里用过这种东西。   他绕了过去,坐在她身边,笑道:“喂,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吗?”   他身上沐浴露的清凉味道窜入鼻中,很是好闻,唯心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当然有用,我明天就去工作了,得有个好气色。”她眼睛透过面膜露出的两个小孔看了眼墙上的钟,又道:“哎呀,到时间了,我得去洗脸。”说着就起了身,她因为敷着面膜,脸不能动,因此只能扁着嘴巴说话,她是认真回答的语气,听起来却是瓮声瓮气。   江城听完她的话已是忍俊不禁。   电视里放的是一个民国剧,冗长而缓慢变化的剧情,看的唯心直打瞌睡,迷迷糊糊地盯着电视机,不久就靠在今天在超市买的软绵绵的小抱枕上,舒服地着了。   江城见她鼻息细细,软绵绵的眼皮已经完全合上,就不声不响地合上文件,关了电视机,过来抱她。   即使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浅睡中的她还是被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蒙地问:“江城,现在几点了?”   江城双臂一抬,打横抱起她,她本就白皙的脸不知是不是用了面膜的效果,现在更显娇白,他啄了一下她细嫩的脸颊,边朝卧室走边回答:“快十一点了,我们去床上睡。”   被他突然抱起,唯心心下一空,下意识地伸手兜住了他的脖子。不知是不是自己意识不太清明的关系,唯心觉得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奇怪。   他已经关了客厅的灯,整个屋子只剩卧室床头柜子上的一盏台灯。   当他修长健硕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时,唯心再没丝毫的睡意。她只微微抬头看他一眼,便望进他深深的眼瞳里,登时俏脸生红。   她强装镇定,两颊却还是爬满了红晕,她有些结巴地说:“你……做什么。江城,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呢。”   江城看着灯光下她美丽的脸庞怔怔出神,一时之间竟不清楚是灯光为她的脸颊度上了光辉,还是她俏美的脸温柔了灯光。   他把手臂伸到她脑勺后,修长的手指轻轻一解发绳,头发便跟着松散开来,黑色柔顺的头发映衬她白腻晶莹的脸,本来纯真的脸平添了一种的妩媚。   唯心心里一惊,却听他笑道:“如果哪个男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正人君子,那只能说明他不爱那个女人,唯心,我爱你……”   唯心正怔然,他已经垂头,亲吻她柔软的唇瓣。   他结束了一个长吻后,才发现她睡衣的纽扣已经开了两颗。他移开目光,嘴唇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唯心,我不是能够望梅止渴的人。”因为她受伤的关系,他这几天住在这里都是规规矩矩的。然而今天,他却是不想压抑自己了。   唯心抓住他正在解自己衣带的手,望进他深深的眼眸,眼前的人是她年少时喜欢,现在仍然动心的人,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不管这段感情以后怎样,结果怎样,这一刻我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   她坚定的眼神转瞬即逝,快到江城几乎没有察觉到。   随即她便垂了眼皮,低低地说:“能不能……把灯关了。”   江城看着她已然嫣红的脸,知她是默许了,勾了勾唇,当下长臂伸出,“啪”地一声把床头的台灯熄灭。   当整个房间陷入黑暗的瞬间,慌乱里她脑中突然蹦出的却是戴瑶让她数天的事,她在心里叹息,不用数了,才两天而已。   然而,她却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了,因为下一秒,江城的灼热的唇便已经覆上她的,她再不能思考别的事情,只能由着他将她领入那个从未体验过的世界。   早上,江城起的很早,他神清气爽地从洗簌间走出来后,唯心接替着进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唯心面无表情,一眼也不敢瞧他,他却瞟着她轻声“哼”笑了一声。唯心迅速钻进洗漱室,把门“嘭”地一合,心里有些愤懑,总觉得他那声轻笑是在嘲笑自己的故作镇定。   她一边机械地刷牙,一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一头乌黑垂直的头发,镜子中的她仍是睡眼朦胧,一张脸却白皙如玉。   她回想这些天的生活,同她以前设想的简直完全不一样。   她以前觉得她的一辈子会这样过:这几年安安稳稳地经营着贝鼎贸易,再过几年,到她二十八岁左右,去相亲,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孩子,安安分分地过下辈子。   她要求不高,或许是小时候家庭的动荡不安让她觉得只要一个安稳完整的家庭就能满足了。   这是她年轻时,对未来的设想。   她同江城在一起,不在她对未来预算的范围内,其实,她也无法计算以后,抛开她同江城的其它差距,就单单个性来说,他们也不一定适合。   但是,她还是愿意同他在一起,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同他在一起,对她来说是一种恩赐,是平淡生活上的锦上添花,所以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吧,她只求快乐,只要在一起一天开心一天。   她刷完牙洗好脸,用毛巾擦脸的时候才发现脖子下方有隐隐的红痕,她连忙漱了漱口,凑到镜子前面去仔细打量,她把睡衣领朝下翻了翻,这才发现脖子底下的锁骨的一片皮肤,皆是隐隐泛红,昨天的一幕在脑中回放,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真是好险,幸亏她现在发现了,要是被同事看到,她也不用混了。她大怒,在心里把江城骂了一遍,却又没那个厚脸皮当面责骂他,只得忍气吞声了。   还好天气已经转凉了,她折回卧室的衣橱里找了一件高领衬衫打底,扣子一直扣到脖子处,在镜子前照了半天,确保不会给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之后才安心出门。 ☆、Part 19      唯心的办公室大概是整栋楼绿化最好的办公室,窗台,办公桌,茶几上都放着各种绿色植物。   唯心不在公司的这段日子,公司管理保洁的阿姨还是天天给她打扫办公室,还是和以前一样窗明几净的,几盆绿色植物也被照顾的很好,盆盆生机盎然。   因为缺席许久,唯心上午看文件看了很久,待她从工作中,已经十二点半多了,她伸伸懒腰,准备去吃午饭,不少同事都已经饱餐回来,东倒西歪地坐在自己办公椅上小憩。   午间休息时间,谈谈八卦是繁忙工作很好的调味料,尤其是公司都是些未婚男女,对于俊男美女一向讨论的格外多。因为唯心和他们相仿,同事们聊天从不避讳着她。   田帅对着公司的几个趴在桌子上的年轻小丫头道:“你们可别再迷那个沈律师了,'金辩'事务所美女可不少。这不,最近又新来了一个“子若”小师妹,又够漂亮的。咱们小韩可是见她一次,脸就红一次。”   小韩脸皮薄,被他说的脸上一热,脸从电脑屏幕上移向众人,当下红着脸道:“田哥,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唯心正走到大厅,只听到了田帅的最后一句“芷若小师妹”,就好奇地问:“什么‘芷若小师妹’,你们在聊倚天屠龙记?”半个月不来,她觉得自己落时已久,要跟不上时代了,就要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了。   田帅见了唯心,就解释说:“郭总,我们不是说什么小说人物,是'金辩'新来的律师,叫周子若。”   唯心恍然大悟,点头道:“看来这'金辩'最近还真是人才济济,帅哥美女不断来啊。”   她觉得还是上班好,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她虽然自己不太爱说,但听别人讨论也觉得开心,可能真的是在家闷太久了吧。   她进了电梯,按了三楼按钮,电梯到达楼下一层时进来一张新面孔,很是面生,不知是楼里哪家公司来的新人。   女孩子上面一件白色衬衫,底下是一条黑裙子,看着很年轻,像是出了校园没多久的样子,但是这么安静的站在电梯里,又自有一种从容淡定的气质。她心里不自觉地就想起刚才田帅他们谈论的那个漂亮的“子若”小师妹,难道就是这个姑娘吗?   意外的,女孩居然转头朝唯心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唯心也微笑朝她点头。   江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懒人,他上学的时候,周末就没有在九点前起床的习惯,即便是在学业繁忙的高三,他也会在周末给自己一个懒觉。后来工作,亦是如此。   他到十八岁一直都觉得自己放在人群里属于偏懒的,直到上了大学,住了一段时间宿舍,才发现,有很多人都是这样。   周六九点多,他神清气爽地从洗漱间出来,转了几间屋子却不见唯心,发现她时,她在阳台上专心给植物浇水。   这栋楼采光很好。阳光穿过玻璃照进来,阳台上小小地一块空间,四散着秋日温暖的阳光。   白瓷砖反射的日光刺的他微微眯了眼睛,他上前一步,避开这反光,将目光落在盆栽上。   这些植物他大都不认识,他刚住进来那会她曾经逐一给他介绍过,他却没耐心去记,只记得那雕刻精致的六角紫砂花盆里摇曳生姿的叫似乎叫什么海棠,此刻因为浇了水,花瓣和翠叶上,均有稀疏的水光闪动,那一朵朵的黄蕊灿红小花,在初阳下红艳欲流,格外娇美。   江城问:“你整天整这些小花小草的,不觉得无聊吗?”他有点无法理解她的爱好。   唯心看也不看他:“不无聊。”   她从十八岁离开校园,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生涯,在工作生活中感到压力大,心烦的时候,就爱折腾这些花草。给它们浇浇水,施点肥,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心不自觉的就变得平静。   江城无声看了她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从口袋摸出手机,正举在眼前,对准没有察觉的唯心,“咔擦”一声,拍了一张。   唯心听到动静,立刻转身。她问:“你做了什么?”   江城正低头欣赏他拍的照片,头也不抬道:“没事,给你拍照。”   唯心不知道自己给他拍成什么样了,立刻放下水壶,奔过来抢手机,道:“删了删了。”   江城把手机举高,道:“拍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删?”   唯心争来抢去却都拿不到,只好道:“不删了,给我看看可以吧。”   “可以。”   照片里的她只有一个背影,棕色的头发,水绿色的长衫,似乎是印在阳台的背景里,和花草相得益彰。还真是一副不错的图案,她倒不舍得删了。   江城问:“拍的不错吧。”   唯心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拍的是谁,我可是模特起家。”   他将手机随手放进口袋里,轻轻揽着她的肩,问她:“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做了呢?”   唯心望着他清俊的脸,突然心中一动,踮脚替他拨了下额前的碎发,才说:“哎,我是那种一吃就胖的体质,真不适合做模特。那几年,我每天都是都是在减肥中度过,最惨的时候,每天两片笙菜,一根黄瓜。”   江城一边拉着她朝卧室走,一边心领神会地笑:“总之就是影响到你吃了。”   她翻眼看他,说:“并不全是这样,有个摄影师还说我没前途,就不想做了。”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语气不高兴:“他为什么说你没前途?”   唯心慢慢讲给他听:“有次我拍摄杂志的月刊封面,摄影师让我穿的裙子我嫌……单薄了,就私自在里面加了一件抹胸,其实配的挺好的!结果他气的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前途,还换了人。后来我觉得我确实前途不大好,就索性换了工作。”   那个时候戴瑶同她一起辞的职,戴瑶一直有开服装店的想法,因而那几年一直在存钱,存够了就和她一起回去,在商业位置不错的金贸商城租了一间屋子,一心一意筹备她的服装店。   江城闻言一愣,道:“辞了就辞了,模特也确实没啥前途。”   唯心从他怀里抽身,推了推他,说:“好了,不说了,你快去吃早饭,我煮了粥,在电饭锅里。”   江城点头。   秋日,金色的阳光一缕一缕洒下来。整个A城仿佛都被这温馨的金色笼罩。   江城在客厅吃早餐,唯心在书房,进行一次新的整理清扫。每次打扫房间书房都是重点,她的书房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极多,打扫起来很费时间。   江城吃完早饭后走进书房,却不见唯心,见正中间的地板上搁着个大开着的棕皮小箱子。   箱子里杂七杂八的堆着杂物,有一摞书,五颜六色的,有些老旧,字迹都有些模糊,最上面的好像是《安徒生童话》。还有一个玻璃瓶,小洋娃娃和一本老旧的相册。   他走到箱子前,俯下身子拿起相册,开始翻看。   他越看越有兴趣,这个相册大概是郭唯心的成长相册,里面有她从婴儿到孩童时期的照片。   她小时候比现在胖,有些婴儿肥,两边脸颊各是一坨肉,照片上笑嘻嘻的,露出了一排小小的牙齿,笑的时候和现在倒是很像。   看到第六页的时候,他多看了一会儿,照片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郭唯心的爸爸,他曾经见过一次,只不过照片里的他很年轻。还有一个人……江城猜,是她妈妈,她跟唯心有几分相似似乎比郭唯心还要貌美些。   他想起高中那次第一次看到他流泪,心里隐隐生出疼惜,尽管很多时候她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知道,郭唯心的内心绝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坚韧不催。   翻到最后一张他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照片里的她穿着校服,旁边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她满脸微笑,旁边的男生却紧紧嘴,看着非常拘谨。   正巧唯心回来了,边朝他走,边说:“偷看我照片呢?”语气却是很随意的。   江城指了指被她揽着的男孩,问道:“郭唯心,这是谁呀?”   他拿的角度有点反光,她看不到照片内容,唯心夺过来瞟了一眼,轻描淡写道:“不是穿着校服吗,这是我小学同学。”   江城没做声,拿回来又看了一眼,就丢回箱子里。   唯心瞪了他一眼,说:“你不会动作轻点啊。”   江城道:“你留这些东西干什么?”他小时候也玩过飞机、汽车、皮球一类的小玩意,不过小学一毕业就扔的没影了。   唯心看了他一眼,说:“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也就这些了。”   她妈妈刚去世那会,她最大的感觉就是不知所措。那时她才十四岁,对于从小到大依赖母亲的她来说,这无疑是个重大打击。   那时候,家里任何一样和母亲有关的东西,都能让她垂泪。后来她索性就把家里所有同妈妈相关的东西都收起来,全部塞到床底下,决定永远不去看。   她彻底走出来大概用了半年时间,其实也说不上是走出来。就是习惯,习惯她妈妈不在身边,然后自己好好活下去。   她从床底下翻出这小箱东西,拿出来看,已经没有最初想哭的感觉,反而在心里生出淡淡的温馨。   这些东西就像一个个小小地记忆旅店,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时光,她偶尔翻翻看,就仿佛又进去住了一段时间,回到了最无忧的小时候。   她提着宝贝箱子出去晒太阳,说是去潮味,书房里的江城却没了笑容。   他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单亲家庭,母亲早故,但是,他几乎没听她提过她妈妈,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妈妈在她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不过看照片里,她搂着妈妈那亲密的样子,应该是关系很好吧。   他突然觉得心疼。 ☆、Part 20      江城今天有点粘唯心,唯心做事情他老是跟来跟去的,在一边嚷着要帮忙。只是唯心做的都是些随手能做的小事,他帮不了啥忙反而添乱。最后唯心无奈问他:“江城,你是不是很闲?”   江城道:“不忙。”   她说:“不忙的话,你去买菜,中午你来做饭,不要老跟着我。”   江城笑道:“你想吃我做的菜就说,还问我忙不忙,再忙我也给你做呀。”   唯心被他缠了一上午快烦死了,把他朝门口推,道:“别啰嗦了,快去。”   江城仍油嘴滑舌道:“好,好,我知道你是饿急了。”   唯心在他出去的那一刻,立刻关上门,结束他的聒噪。   十点二十,忙了一上午的唯心终于开始休息,偷得时间在书房里静静看书。   看的正是张爱玲作品集,此刻正好看到这样一段:那小孩子似的神气,引起薇龙一种近于母爱的反应,她想吻他的脑后的短头发,吻他正经地用力思索的脸,吻他的袖子手肘处弄绉了的地方,仅仅现在这样回忆起来那可爱的姿势,便有一种软溶溶,暖融融的感觉。   唯心胳膊圈着腿陷在皮椅里,两只手捧着书,此时转头看了一眼江城,想到他也有让她看着特别像孩子的时候,那是他每天晚上洗完澡头发刚晾干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头发总是细绒绒的,一根根却又出奇的黑,特别好看,好看到唯心想吻一下。不过一到第二天早上就不行了,江城非常重视他的头发,会用发蜡给头发定型,折腾半天,弄的质感知足,却没刚洗完头那会天然纯粹了。   唯心还特地问过他,是不是他的洗发水和别人不一样,他给了她一句,你去试试就知道了,结果她真去试了,结果,除了清凉一点,没其他感觉。   买菜,洗菜,切菜,炒菜,江城自从接了做饭的活之后,就开始一刻不停的忙碌。   十二点半,他把紫菜汤从厨房端到桌子上,这才得以坐下。   唯心笑问:“可以开吃了吗?”   江城点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他心里似乎有潺潺的溪水流过,顿时生了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宁静感和幸福感。   他感慨道:“唯心,我觉得我这么对着你过一辈子,都没问题。你觉得呢?”   摆好碗筷,正欲开吃的唯心心里一震,不想他突然说出这样有些煽情的话来,怪让人难为情的。况且一辈子的事,谁能现在就说的准。   她把目光从桌上移到他身上,摇了摇头叹息道:“江城,吃饭就吃饭,你不要这么儿女情长。”   他指责说:“郭唯心,这是情调。你这女的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唯心吃菜,不以为然道:“浪漫,浪漫能当饭吃吗?浪漫可没你烧的菜好吃。”   江城手里把玩着筷子,直摇头。   两人无声地埋头吃了一会儿。   唯心也吃过不少次江城做的菜了,可好像总是吃不腻,没一会儿,她旁边的虾壳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唯心朝正慢条斯理吃饭的江城忘了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了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她说:“江城,你是什么时候练出来这一手厨艺的?”   江城看了她一眼,将口中的食物尽数咽进肚子,才不缓不慢地答道:“大学时候搬出去一个人住练出来的。”   唯心道:“搬出去住也可以在学校食堂买饭吃啊。”   江城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异常,他停下手中的筷子,淡然道:“就是不想吃食堂,宿舍又不能做饭,才搬出去住的。”他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唯心,一脸嫌弃道:“吃饭的时候能不讨论这个话题吗?”   不想吃食堂?唯心扁扁嘴,显然不认可这个答案,以前他们高中的食堂才真不怎么样,他吃的也没有怨言的。她见他神色间不自然,又不肯多说的样子,心下的怀疑更深了,觉得他肯定是为了讨好哪个女孩练出来的厨艺,当下对着他一挥手,说:“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   这下轮到江城愣住了,她明白什么?江城看了一眼低头喝紫菜汤的唯心,只觉得她是胡思乱想什么了,明白的应该还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放下筷子,问:“你明白什么了?”   唯心将口中的汤咽下肚子,看着他缓缓道:“从前见你吃高中的食堂也没说什么,大学就不爱吃食堂啦?说实话没关系,是不是因为所谓的浪漫,为了哪个女孩刻苦修炼的?”   江城听她这样说,先是愣了下,然后心里那个气呀,顿时觉得自己背了个大黑锅!   他心中想到:好你个丫头,要不是我问你,还不知道你心里竟然这样腹诽我呢。   唯心见他不答,脸色也不对劲,很得意,以为自己猜中了,不想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变脸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唯心,你非要听原因的话,我就告诉你。高中的食堂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还是卫生干净的。我大学的食堂的饭菜呢,我有次在里面发现了,嗯……虫子,还有一个室友吃到了一个创可贴,上面甚至还带着……”   “停、停。别说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唯心瞠目结舌,忍住想吐的冲动,在桌子底下重重踢了他一脚,让他闭嘴,可惜也已经听了一大半了。   江城弯腰拍拍被踢的膝盖,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重新拾起筷子,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大学食堂吃饭了吧。好了,我们继续吃饭吧。”   唯心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种原因,只得郁闷的瞪了他一眼,说:“江城,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江城道:“不是故意的,是给你这小丫头点教训,看你以后还乱不乱猜。”   唯心放下筷子,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她心情稍稍平复,也不生气啦,又接着好奇问:“这样你就自己学做饭啦,你就没想过找个人帮你洗菜做饭什么的?你自己也能省很多事啊。”   江城道:“我妈听说我要搬出学校住,是不太放心,准备到家政公司给我找个人,照顾生活起居。可是被我爸给否定了。我爸一惯的思想就是,男孩不能养的娇滴滴的,年轻时就是应该历经磨练,所以哪里会答应找人照顾我,他说随便我在外面折腾,只要饿不死就行。”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对她无奈抱怨:“我有时候觉得我在外面过的越狼狈,我爸越高兴呢。”   听到这里,唯心忍不住掩嘴笑了。原来他家里是这样的教育模式,怪不得他动手能力这么强,许多事情都会做。   星期三上午,盛发一通电话打到贝鼎总经理办公室,让所有正在工作中的贝鼎员工变得忧心忡忡,小韩因为当时负责的这个项目,比起其他人就显得尤为关注。   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盛发的合同本来是贝鼎皆大欢喜的事情,现在却出了事故。盛发从贝鼎购买的那批刚刚到手的机器部分出现问题,据盛发相关人员的描述,这批机器,在生产使用的过程中,有些不断出现问题,且时好时坏,严重影响了生产进度。王启明刚刚接触盛发的生意,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对着董事会那些看好戏的老头,面子都丢尽了,现在也不顾念和小韩那点微薄的情谊了,在电话那边脾气大的很,口口声声要求立刻退货、退款。   而贝鼎这边,杨琪好不容易安抚了王启明的脾气,问清楚了出问题的有十六台。他保证,一定会尽快查明原因,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火速打电话给德国供货方,那边一口咬定机器在出厂前都是经过严格测试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之后便不怎么搭理。运输公司方面也表示自己的装卸、运输完全没有问题。总之,事情一发生,两边首先做的都是推卸自家的责任。   下午三四点钟,杨琪领着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中穿过贝鼎的大厅,敲门进了唯心办公室。   大厅里,众人立刻八卦地讨论起来。   田帅对着众人道:“杨副总搬救兵来了,只是没想到找来的是沈律师。”他又把头转向出事后眉毛就拧在一起的小韩,安慰道:“小韩,盛发的意外是谁也想不到的事,你也别难过,郭总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邹楠望着合上的总经理办公室的木板门,激动地站了起来,道:“对啊,沈律师都来了,小韩别担心,这次的麻烦估计能解决了。”   小韩仍是一语不发,轻轻点了下头。   田帅摸摸下巴,严肃道:“不过听说沈律师的律师费也不低。”   宋婷婷对沈律师从外表到性格都存在崇拜与幻想,道:“那也不一定,沈律师同咱们楼上楼下的邻居,帮一个忙,不见得会收多高的律师费。”   田帅朝着宋婷婷两手一摊,撇着嘴道:“是邻居不错,可是邻居也分亲疏远近,咱们公司没有人和沈律师有交情啊。” ☆、Part 21      唯心的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是杨琪,后面还跟着一个身高略略高于他的年轻人,唯心不明状况,却还是起身迎接。   杨琪已经走到面前,他说:“唯心,我们这样忙也不是办法,得找个懂行的人。”他说着身子闪到一边,给唯心介绍起沈域:“这位是楼上律师事务所的沈域,沈律师。”   他又接着对沈域说:“沈律师,这是我们贝鼎的郭总。”   杨琪在二人中间,热络地忙着自己的介绍工作,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神色的变化。   沈域和唯心皆是不言语,互相凝视了对方的脸很久,还是唯心先开口的:“沈域……是你吗?”   “唯心?”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也有意外和惊喜。   唯心终于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许久不见的儿时玩伴,她笑:“好久不见。”   沈域也是摇头失笑,他说:“好久不见,真没想到杨副总口里的郭总就是你。”   虽然现在贝鼎的情况很紧张,但是唯心还是心中觉得好笑,想想她从不少人口中听过楼上这个沈律师的事迹,却一直都是“沈律师,沈律师”的称呼,没人对她说过这个沈律师完整的名字,沈域。而她,也不曾在这栋楼里碰见过他,以至于现在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沈律师就是沈域。   人生真是不断的演绎着离别与遇见,有时候,缘分未至,便怎么也碰不到,真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脑中不自觉浮起从前那个害羞内向和自己并肩而立的男孩,再看看眼前这个高大、自信、英俊的律师,她觉得始料未及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一些欣慰,他这些年跟着妈妈应该过得很好。   杨琪这边已经奇怪了很久了,他摸着下巴好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唯心看着杨琪笑道:“沈域和我以前是邻居。”   杨琪愕然,打量二人,张着的嘴巴半天才合上。   今天大家聚在这里到底是为了盛发的事情,因此她和沈域并没有过多的叙旧,很快便开始讨论工作的事。   她的办公室有点小,只有两张椅子,三人便去了小会议厅。   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快五点的时候依照沈域的建议做出初步计划,杨琪留在贝鼎主持大局,和盛发周旋协调,唯心和沈域明天先去一趟德国,和那边的公司沟通一下,顺便探探具体情况。   下午唯心赶在下班之前,把盛发项目的相关资料整理出来,夹在一个文夹里,匆忙去楼下的“金辩”送给沈域。   她从“金辩”出来已经六点多了,太阳都已经快要下山。周子若挎着一个卡其色的包在大门一侧站着,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粉衣姑娘,这粉衣姑娘眉目生动,正手舞足蹈的和周子若说着话。   唯心和周子若打招呼,目光落到那粉衣姑娘脸上时,却有点呆,不觉看了许久,直到周子若和粉衣姑娘传来探寻的目光,她才自觉失态,只得尴尬圆场问道:“你高中是明捷中学的吧?”唯心隐约听周剑说过她高中是明捷的。   那粉衣姑娘点头,眨着一双颇为灵动的眼睛,好奇问:“你怎么知道?”难道是校友?   唯心笑道:“我在一个朋友那你看到过你的照片。”唯心基本可以确定这粉衣姑娘是周剑照片里的那个姑娘,她一脸孩子相,五官可爱立体,辨认度很高,而且面前的她似乎和照片里差别不大。   周子若同粉衣姑娘相对奇怪地望了一眼,周子若好奇问她:“唯心姐,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唯心正待回答她,手机却在这时唱起了歌。不知是不是她心里有事的原因,唯心只觉得来电歌曲异常响亮,好像在催促着什么一样,她蹙着眉,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是杨琪打来的,贝鼎的事还在悬着呢,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杨琪急着找她。   她朝周子若抱歉一笑,便收束心思,接起电话,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在楼下,马上就回公司。”   电梯门这时正好打开,唯心匆匆走进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周子若和林槿。   由于状况紧急,唯心晚上回到家就张罗着收拾行李,她收拾好行李时,江城还没回来。她就从书房抽了张便签纸,给他写了出差去德国,贴在卧室门上,就匆匆离开。   长途奔波,她们到达柏林机场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上午九点多。出了机场,唯心站在马路边直接同德国厂商那边的负责人通了下电话,对方说明天下午才能抽出时间和他们见面。   她挂了电话,同沈域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先找一间旅店住下。正好他们旅途奔波,现在也没精力谈判,需要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   沈域点头说好,唯心又道:“我不太会德语,估计我们还得找个翻译。”唯心由于近两年由于做生意同老外打了些交道,所以语言方面突飞猛进,掌握了英语、德语、法语,然而每一种却都是寥寥,只能做些基本的沟通。   沈域道:“不用,我来吧。”   唯心看他的目光里有惊讶:“怎么?你还会德语?”   沈域笑道:“我大学修的第二专业就是德语。”   他的德语果然不错,此刻他站在旅店柜台前,流利地和前台美女进行交谈。唯心站在沈域旁边,一言不发,只侧耳专注地听着价格,等待付钱,方才两人打车的钱一不留神让沈域抢先付了,让唯心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愿意大老远的和她跑来这里就很不错了,虽说都是些小钱,事成之后贝鼎也不是不给沈域报酬,但是这趟德国行的全部费用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贝鼎负责全部承担。   吃完午饭,舟车劳顿的唯心在旅店小睡了一觉,她适应能力不错,疲倦了在哪都能睡的着,半下午醒来的时候觉得口干舌燥。睡着倒还好,醒来对着陌生的房间,她觉得心里有点发闷。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她把桌上的电热水壶里外冲洗了几遍,然后烧了一壶开水,端着玻璃杯站在窗边一口一口地喝。   旅店的墙面上挂着几幅油画,虽都是风景画,却色调灰暗,她看的心里压抑,就换上衣服,拔了门卡,准备出去随便转转。   开了门见隔壁房间的沈域也是推门而出,他合上门,见她也是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就寻问她:“一起出去走走?”   下飞机那会他穿的是一套黑色西装,现在他身上却是一套银灰色的。唯心看着他还未干透的头发,想着他可真爱干净,这会功夫,已经洗好澡换好衣服了。   柏林的街道,宽阔整齐又安逸。   两人像小时候那样并肩而行,只是却不是当初那样的感觉了,因为现在的沈域高了她许多,她现在看他都需要高抬起头,哪里还是从前手拉手的小伙伴。   他的外形也变了很多,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整洁干净,仿佛没有一丝灰尘,谈吐举止中透着温文尔雅,但他不爱笑,不知怎的,唯心觉得他没小时候让人感到亲近。   他其实一直相貌不错,只是小时候条件不好,总穿着旧衣服,身上又脏兮兮的,再好的眉目也被掩盖了。   过了一会儿,沈域侧头看着她说:“唯心,想不到你居然成了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而我来“金辩”也一个多月了,和你楼上楼下这么久,居然就这两天才碰到你。要不是杨副总来找我,我恐怕现在都不知道你就是楼上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其实都只因为他平时太专注于工作,不喜太多的走动交际,连吃饭时间也经常是在办公室研究案子,午餐不是叫外卖就是找同事帮忙带回办公室。   想不到两个人久别后第一次这样平静的谈话竟是在这样的异国他乡,看着来往的白皮肤、黑皮肤路人,宏伟圣洁的大教堂,唯心竟然有一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切感,从前哪会想到今日的光景,看了眼身边成熟英挺的人,回道:“你也是一样,成了鼎鼎有名的大律师。我前阵子脚受伤在家休息,好长时间不在公司,难怪这么久都没碰到过你。”   原来是这样,沈域点点头,自然地问道:“郭阿姨现在还好吧?”   唯心仍是朝前走着,只是步伐的频率微微变了变,她沉默了几秒,平静地答道:“我妈妈她过世许久了。”   沈域脚步一顿,已经停了下来,问道:“你说什么?郭阿姨她…”他觉得难以置信。   唯心叹气解释:“都是初一时候的事情了,我妈妈她生了重病,是肝上面的毛病,没办法治好的。”那时候她也去过医院,只是主治医生找爸爸谈妈妈病情的时候,总不让她跟去,她也一直不知道妈妈生的病确切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肝的毛病,而且,是晚期。   沈域心里清楚,郭阿姨去世对于她的打击一定是很大的。他们从小玩在一起,他从未见过比她更恋妈妈的孩子,小时候,别的小朋友放假时都是聚在一起,东奔西跑,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只有他们两除外,他是因为奶奶管的严,他除了写作业就是在家里帮忙做家务,可以玩的时间很少。而她则是因为喜欢粘着妈妈,他的记忆里,郭阿姨做饭,她就帮忙倒水洗米,郭阿姨拖地,她就在旁边帮忙搬走占地方的小板凳,大人们都笑她是喜欢跟着妈妈的小跟屁虫。那个时候他多羡慕她呀,他要是有这么好的妈妈在身边,估计也会天天粘着吧。   然而此刻他已经恢复常态,面上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与冷静,他边向前走边说:“人生无常,生老病死,也总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能从中走出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唯心一怔,虽然她妈妈过世已久,但沈域这淡然看开的态度让唯心觉得他陌生,他小时候也是很喜欢他的郭阿姨的,现在这样平静的反应,和她想象中差的太多。   不过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过得很好,早已忘了从前的一切。他过的好,她应该欣慰。   她问他:“沈域,这些年你过得还不错吧。”   沈域点头:“嗯,我过的很好。” ☆、Part 22      在柏林一呆就是五天,这期间他们同供货方代表进行了三次见面。   在回国的飞机上,唯心翻着文件袋里的几张报告单,问:“德国供货方提供的这几份检测数据,基本上能摆脱他们对这次事件的责任了吧。”   沈域点点头,说:“基本上是这样。”   看见唯心略微失望的表情,他又接着分析道:“你应该高兴,不是他们的责任,至少这次的事情不会成为国际官司,省很多事。况且也不是白来,至少现在基本上可以把责任定在运输商方面了。我来之前的那天晚上看了一下你找给我的盛发项目的资料,也关注了一下运输路线,我发现这批机器在这几天接连经过X、Y、Z城,而那几天,这三个城市恰好都是大到暴雨,根据材料来看,这批机器采用的是开顶柜运输,我在想是不是运输过程防水工作没有做好,导致机器出现了问题。运输问题一般极少有,不过我之前也不是没碰到过。这家德国公司不是答应可以调专业的技术人员来查看吗,你催他们快点过来,检测一下机器故障是否与进水有关。不过要尽快,运输协议上的索赔期限为货物到达二十天。”   他说话流利而迅速,她一时很难跟上,眼睛中闪现的是他忽张忽合的洁净睫毛,耳边是他口若悬河地话语。   他和德国厂家交涉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此刻,却深刻地认识到,旁边的人是-沈律师。再不是从前害羞的玩伴。   她尤在慢慢消化他刚才说的一段话,半晌才理清逻辑,一一记在心里后点点头,说:“好。”   出了A城机场,正是傍晚,晚霞都已经快消失殆尽,只剩一点残存的红。天暗沉沉的,没有完全黑透。唯心离开这里才几天,却感觉离开了很久似的。   到了打车的地方,唯心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我看我们就各自打车回家休息吧。”   沈域也不反对,点点头,走到马路边伸手先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在她们面前停下,她上了车,正要走,沈域却敲敲窗户。   唯心以为他忘了什么事,连忙让准备发动车子的司机等一下,她摇下车窗,探出头问他:“怎么了?你忘了什么吗?”   沈域弯着身子,隔着半开着的窗户,嘴角散着淡淡地笑,说:“嗯,我忘了说,唯心,生日快乐。”   唯心先是一怔,随即便也笑了,这几天忙得,她都将自己的生日忘记了,12月6号,她的生日,难得他隔了这么久还记得,她对他也是一笑,说:“谢谢。”   沈域点头,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开。   她坐在后座上,有点疑惑,为什么她认为的大事他反应这样平淡,却能记得她生日这样的小事,现在的沈域,和小时候太不一样,她一点也不了解他。   不过,他上一次对她说生日快乐,还是她十岁的时候,那个她妈妈准备的生日宴……   唯心报了地址后就靠在后座上,微微闭着眼睛小憩。   车子开到小区里面停了下来,她付了钱,下车,司机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她取出行李箱,她托着行李箱一路朝家走。冷风扑簌簌地吹过来,把她脸吹的冰凉,她拉行李箱的那只手更是被冻的直缩。   走到楼下,她抬头望了望家里,只见她家客厅灯光通明,她才想起江城之前吩咐她回来给他打个电话。她因为疲惫,给忘了。不过这会两分钟该到家了,也不必再给他电话了,说不定还能给他个惊喜。   她今天坐的电梯,很快到了三楼,她喘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插在锁孔里转了几圈,推开门,客厅的光景全部呈现在眼前。   江城穿着一件宽松的黑毛衣,正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此时听见动静,也转头望向门。他见到她的那一刻,有惊讶,有欣喜。   屋里暖烘烘的,和外面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唯心赶紧钻进屋子,关上门。   江城已经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问:“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唯心道:“太忙太累了,就没告诉你。”她说完换了鞋子,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里,慢慢地喝。   他看着她冻的通红的脸,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唯心收了笑,心烦道:“有进展,不过可能不大好解决。”   江城正色道:“我们江源同盛发也有合作,我爸和王董事长也算认识,我让我爸出面,请王董事长吃顿饭,怎么样?”   她惊讶,她在德国时只在电话里草草向他解释了一下出行的原因,没想到他都记下来了。   唯心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江城……不过,我们已经请了律师了,我相信我们自己能解决。”她知道在盛发面前,江源这样的企业,总经理说一句,比她和杨琪说十句都有用。   江城又打断她说:“我们江源有个法律顾问,叫顾律师,最擅长解决这方面的纠纷,我明天给你介绍。”   唯心说:“律师我们已经找了,还是谢谢你,江城。”   江城见她语气坚决,只好说:“那你解决不了的时候,再和我说。”   唯心点头,问道:“有吃的吗?有点饿了。”   江城道:“没了,我以为你不回来呢。我出去给你买。”   唯心想想外面凛冽的寒风,忙拉住他,说:“不用了,我在冰箱里找点吃的对付一下就行了。”   江城道:“不行,寿星怎么能对付一下呢。”   江城买了两碗拉面,几个小菜,两个人热火朝天的吃了一会,哦,应该说是唯心一个人吃的热火朝天,江城吃的不太多。   吃完饭,江城点燃蜡烛,把客厅的灯关了。   蜡烛橙黄的光芒微微晃动,照亮了桌上的一小片,烛火荧荧,把蛋糕照的格外诱人。   唯心和江城分坐桌子两边,四目相望,两人的目光像是穿成了一条线,竟这样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还是江城先笑,他俊朗的脸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辉,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祝唯心25岁生日快乐!”   唯心也是笑,不过笑着笑着有点难过,她都25岁了呢,这下真的朝着30奔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她说:“江城,有没有人告诉你,记住一个女人生日的同时,要忘记她的年龄。”   江城道:“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么唯心小朋友快吹灭蜡烛,许十八岁生日愿望吧。”   唯心依言吹灭蜡烛,屋子顿时一片黑暗,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再睁开眼睛时,屋里已经一片光亮,原来江城已经打开了灯。空气中仿佛有最美好的东西在流转,他问:“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唯心摇头,拿了刀开始切蛋糕,她一边切一边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两个人都已经快饱,实在吃不下这么油腻的东西,所以蛋糕都只吃了一小块,上面的水果倒是被吃了不少。   两个人都已经吃到不能再吃,此时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椅子上休息。   歇了一会儿,江城嘱咐唯心去休息,他自己却站起来折了衬衣袖子,一声不响地在整理桌上的一片狼藉。   她没有动,而是安静地趴在桌面上看了他一会儿,他长的可真好看,身材也是修长匀称的,衣服怎么穿怎么服帖,这副样子可以直接放在杂志上了。   这么看着他,唯心心里一阵温暖,她走到他旁边,伸手环住了他,踮起脚在他嘴边轻轻一吻,又用吃的鼓鼓的肚子蹭了蹭他,道:“江城,谢谢你,今晚吃的真饱。”   江城已经停下动作,转头看她时,眼中有激动,亦有惊喜,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她。   他再也按捺不住,扳过她的脸,低头狠狠地吻她,不知是不是刚才吃了蛋糕的缘故,她的唇瓣柔软中还带着馨甜。   唯心被他推的接连退后几步,最后靠在冰凉的墙上,他的嘴唇自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手臂也越箍越紧,她觉得她好像要被他逼到绝境,整个人就在冰冷的墙和他之间摇摇欲坠,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松开她,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长吻。   唯心用手拽着他的衣服,垂着涨红的脸在他怀里轻轻地喘着气。他胸前本来洁白平整的衬衣,已经被她攥出淡淡褶皱。   江城看见她通红的脸上还有淡淡地疲倦,便将她温柔地抱起,朝卧室方向走。   唯心乖乖不动地任他抱着,头歪着靠在他胸前,一张脸已经被闷的通红,又或许只是害羞。   江城放她在床上躺好,又给她拉了被子轻轻盖上,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说:“你好好休息吧。”   唯心轻轻“嗯”了声,带了点鼻音。   江城关了床头的灯,留下一片安静的黑暗,举步走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她的手攥着柔软的被子,下巴悄悄掖在被子里面,纵使生活中波折不断,现下却觉得十分暖心又安心,她也是真累了,不久便呼吸均匀,深深睡熟了。 ☆、Part 23      事故的责任确定下来之后,解决问题的思路也逐渐清晰。出故障的那批机器经检测是在运输过程进了雨水,雨里带酸,那批机器有不同程度的腐蚀,好在德国公司还不错,又派出专员对质量出现问题的机器进行了维修,贝鼎又对盛发赔偿了一定的生产损失费,盛发也就没再多追究。当然处理盛发事件的这笔资金都是从宏运那笔赔偿金里拿出来的,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   盛发的事情如愿解决,沈域是最大的功臣,若不是他敏锐洞察,帮忙搜集关键证据,和宏运进行谈判,宏运的赔偿金恐怕没那么容易拿到手,这件事情解决的也就不会这么顺利。   唯心虽然在事情发生之后一直表现的很沉着冷静,但其实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她的冷静有一半是装给她自己和别人看的。她知道杨琪一定也和她一样,毕竟贝鼎是两人几年的心血,感情已经根深蒂固。   只是谈到律师费时,沈域却是一分钱都不肯收,他说就当帮老朋友一个忙,不必这样见外。   他再三推辞,态度坚决的很,也不像是客套,弄的唯心和杨琪面面相觑,又不能硬塞给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是在商言商,即便是熟人,这个人情欠着不还也叫人不能心安理得,唯心也知道沈域的律师费不低,这次还奔波劳累的,这么费心。杨琪再三考量,对唯心说不如就挑个日子,请沈域吃顿饭,唱个歌,顺便邀请金辩的其他人一起,大家一起出去好好玩玩,算是答谢。   唯心点头赞同,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这天下午,贝鼎、金辩的一群年轻人都是到点下班,吃完饭之后,就近去了饭店旁边的“皇潮”KTV。   其实这两家公司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今天这顿饭是因为什么原因请的大家心里都明白着,于是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说沾了沈律师的光,拉着他一起玩游戏。   唯心一向喜欢安静,她坐在靠角落的沙发,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看他们玩抢板凳的游戏,周子若跟着一群人玩了一会儿就从人群中退出来,坐过来和唯心说话,两人虽坐在人群外,话题可一秒不离人群,看着一群年轻人起哄,出洋相。唯心觉得光是看着他们玩就够有意思的。   一个话题停止之后,周子若喝了一大口啤酒,突然问道:“唯心姐,上次你在电梯里,说在你朋友那里看到我好朋友,林槿的照片,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那边田帅刚才唱歌唱得有点大,没听清,就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周子若靠近她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唯心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记得记得,那个女孩叫林槿啊,名字真好听。”   周子若修长手指正捏着啤酒罐子把玩,微微用力,罐子腹部便微微朝内凹了一点,她心里有什么莫名的希冀冒了出来,她说:“我能知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唯心喝了一口饮料,答道:“周剑。”   包厢色彩变化的灯光下,周子若的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唯心不知道,自己轻飘飘的两个字,在周子若心里起了怎样的震动。   周剑,果然是周剑!这几年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得周剑的消息,她太激动,觉得身体都好像在微微发颤,她稳住自己,说:“唯心姐,你能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唯心问:“子若,怎么你认识周剑吗?”   周子若努力平复情绪,朝唯心笑一笑:“我们是高中同学,许久没联系,正想找他聚聚。”   唯心点头,彻底明白了。周剑,周子若,和那个林槿,三人,是同学,这个答案和她猜想的也差不多。   她把手机的黑屏幕朝周子若亮了亮,抱歉的说:“手机没电了,开机都开不了。周剑的号码我也记不住。不过,我告诉你一个地方,在那你一定能找到他……”   沈域今天喝了不少酒,好在他的酒量还不错,因此并未醉酒,散场后,他还能把唯心神色清明的安全送回家。   正是初冬时节,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下车后能感觉到明显的秋凉。夜风习习地吹着,小区的照明灯沿着道路亮煌煌的开着。   唯心下车后,沈域也跟着下来。   一辆汽车经过他们时“嘀、嘀、嘀”地不停鸣笛。   沈域皱眉望向声源,唯心也忍不住转头去看是哪个神经病半夜释放噪音,他们又没挡路。   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里面的驾驶员目不斜视,唯心彻底明白是江城在捣鬼。   白色奔驰在一贯的那个停车位缓慢停稳,没一会儿江城就下车走过来。   唯心因为刚才的事嗔了他一句,才开始给两位男士介绍:“这是沈律师,这次盛发的事情多亏他帮忙了。”接着又转身对沈域道:“这是江城。”她脸一红,下一句因为害羞声音低了一些:“是我男朋友。”   这突然降临的人让沈域脸色微变,眼前这个人是她男朋友,这么晚来她家,还很自然地将车子在停车位停好,同居的关系自然是不言而喻。只是他也是经历过法庭大风大浪的人,随即恢复神色,很自然地伸手同江城打招呼。   江城还是第一次听她向别人这样介绍自己,一声“男朋友”对他还真是受用的很。他的目光在沈域脸上停留好一会儿才离开,像是在细细打量他的模样。   唯心奇怪,还想问他这么看人家干吗,他已经适时移开视线。   同沈域道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唯心今天吃饭时喝了点啤酒,现在喉咙不舒服,她换了鞋子就一头奔进厨房找水喝,江城不徐不缓地脱下大衣,在衣架上挂好,随后也跟着进了厨房。   唯心已经“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见他进来,顺手给他也倒了一杯,江城端起来喝了一口,斜睨她一眼,问:“刚才那个沈律师不只是沈律师吧,他是不是你那个宝贝相册里最后一页的小男孩?”   唯心差点被水呛到了,她点头,抬头瞅了他一眼,说:“江城你是火眼金睛吗,这你都能看出来。你说巧不巧,那天杨琪说给我介绍律师,我一看居然是沈域。”那张照片上的沈域才六年级,五官轮廓大概和现在是相似的,但是毕竟身形、气质差了许多,这样短短的一面,他竟然能认出来。   江城“哼”了一声,低头略略扫她一眼,就放下杯子,转身出去。   她兴趣不错,笑嘻嘻地追在他身后,说:“不过我也很厉害,你知道吗,我也有过照片认人的经历。”虽然难度很低。   江城说:“我不喜欢他。”   唯心反应了一下,问:“谁?你不喜欢谁?"   江城说:“沈域。”他不喜欢他看她的眼神。   没想到唯心却在他背后坏笑:“幸好你不喜欢他,你要是喜欢他,我还不得成人之美,把你让给他。”   江城无语,回头一把就把她逮住了,咬牙切齿说:“你皮痒了是不是,再给我胡说一句试试?”   唯心继续嘿嘿笑,不要命道:“不过你刚在楼下看他这么久,你喜欢他我也不奇怪。”   昼夜交替,不停不息。时间看似缓慢,然而待你一回头,却发现又过去了那么多日子。   A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据今晚的天气预报,后天气温会骤降,还会有降雪呢。   唯心裹着棉衣趴在阳台上,一边看夜景,一边拨了爸爸的电话,提醒他天冷加衣。   聊了一会,爸爸突然来了句:“我明天去看你吧,好长时间没去你那里了。”   这让唯心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明天来看我?”   爸爸那头也是被她语气吓了一跳,反问:“怎么……明天不能去看你吗?你有事情吗?”   唯心尴尬地笑,说:“能,能啊,您来吧。”   爸爸说:“好,刚才你语气,我还以为你不方便……”   唯心连忙解释说:“方便,方便。只是刚才电话嘶嘶的,我没听清楚。”   电话一挂,唯心立刻奔回客厅。   她爸明天就来了,她家现在这副样子,到处充满江城痕迹的样子,肯定不能给他爸看见。   她思考着对江城说:“江城,今晚我们得把你的东西收一收,那个,就是你的所有生活用品,都要收,嗯…我想一下,就先放到行李箱和柜子里……”   江城合上杂志,站起来打断她的话:“这是怎么了?鬼子进村啊?”   唯心握拳在他脸前挥了一下,说:“你才鬼子呢?是我爸明早要来。不能让他知道你住这里,快收,不然明天早上肯定来不及。”   江城默然,合上书起身,以实际行动配合她。 ☆、Part 24   他爸要来,江城人自然也是不能呆在这里的,唯心让他明天回自己家呆一天。   第二天早上,唯心六点十分起床洗漱做饭。   六点四十开始叫江城起床,叫江城这样的懒人起床是一项相当有难度的事,她像一只小闹钟一样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叫半天,他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江城洗漱吃饭皆是拖拖踏踏,七点四十还没出门。   四十五的时候,唯心终于把他送到门口,她把他的钥匙塞进他掌心,嘱咐道:“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才回来,别回来早了给我爸爸撞见了。”要是让她爸知道她和江城同居,她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混了。   江城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用手臂撑着门,不让她立刻合上,道:“唯心,你说我快到中午的时候过来请你爸爸吃顿饭怎么样,怎么说我是你男朋友,这点礼数还是该尽的。”   唯心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抬头看他,轻轻而坚定的语气:“不行,我爸还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你这么突然的一下子冒出来,我怕他不能接受。”   江城皱眉,脸上的睡意逐渐消退,五官也更加醒目,他不高兴了:“我们正大光明的谈恋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都25了,谈个恋爱,你爸还能接受不了?他也不是没看过我。”未来老丈人过来,她却一面都不让见,江城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名分也没有。   唯心垂着头不说话,她只是觉得两个人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见父母太草率。世事不定,他们两到底能走多久,能不能走到结婚,都是未知。现在告诉父亲,他肯定会考虑很多,若是他们以后不能走到一起,也是给父亲徒增烦扰。而自己呢,也不能像现在一样没有压力的和他在一起了。   江城只能看到她头顶乌黑的头发,却看不到她的脸色,也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看她挺为难的样子,心中不忍,过了一会儿,率先妥协,他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发,道:“好了,那我走了。”   唯心抬手,又看看手机时间,说:“快走快走,我爸要是坐最早一班车的话,估计八点就能到这里了。”   她爸这次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给她带了些农副产品,有花生,菠菜,还有几颗大白菜。   白天把他赶出去的事情唯心有点过意不去,晚上就主动做饭,给他做了几个家常小菜,水煮花生,炒菠菜和大白菜炒肉。   被允许归家的江城本来还不太高兴,但是吃完一顿饭,现在在家里暖和的沙发上看书,原本因为郁闷而狭窄的心也就变宽阔了,脸色也逐渐温和。   唯心已经带上围裙,收了碗筷去厨房忙碌。   已经过了十二月,又是夜晚,外面温度很低,风又很大,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都裹得严严实实地,行色匆匆,不愿在外面多呆一分钟。   屋里的空调静静地吞吐着热气,整个屋子异常的温暖。   唯心洗完碗,慌忙打开电视,还好没有错过。她最近正在追某卫视正在播放的一个武侠剧。唯心小时候很喜欢看武侠剧,尤其佩服里面人物行云流水似的轻功,她还找小板凳练过,可惜摔下来了。江城坐在沙发上,仍是翻看着财经杂志,眼睛偶尔朝电视屏幕上瞥一眼。   屏幕里的电视剧放了许多天了,郭唯心主题曲听多了,现在也能跟着原唱哼唱了。   她穿着绒棉睡衣抱着枕头窝在沙发角,跟着唱完一曲,却不急着看剧情,转头兴致勃勃地朝着江城问道:“我刚才唱的好听吗?”   江城低着头,似乎是没听见。   “江城?”唯心又朝他喊了一句,却见他仍然是闷着头看书,把目光深深的埋进杂志里,一声不吭。   其实江城并非是没听到,只是他怎么回答呢?她唱的真的很一般,他若是实话实说,惹她不高兴了可就不好了。   从前他尽管同她胡闹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住在她家里,人在屋檐下,也就不得不低头。他不太敢得罪她,尤其是现在,大晚上的,她一个不高兴,待会就会扔给他一个枕头,说:“江城,你今晚去睡书房。”   硬邦邦地书房他是睡够了,所以他要谨慎言行,还是装作没听见吧。   这下唯心干脆伸出长腿用脚踢了踢他的腿,道:“喂,江城,我问你话呢?我刚才唱的好不好听?”   江城再也不能装模作样,他在心中兀自思量了一下,才道:“其实我刚才没怎么听到,你唱的还行。”   只是还行吗?唯心对这个答案可不满意,她记得高中那会,他们还不熟的时候,他就在班级指名找过她合唱了。   唯心笑嘻嘻地凑过去,道:“只是还行吗?难道不是很好听吗?我记得高一元旦聚会你还特地让我跟你合唱呢?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跟你还没什么交情呢!”   江城听她这下说,顿时来了陪她说话的兴致,他放下杂志,问:“你一直是这么以为的?以为我那次找你唱歌是因为你唱的好听?”   唯心道:“难道不是吗?”   江城看着她笑道:“郭唯心姑娘,你要是指望唱歌招驸马,这辈子……估计难嫁出去。”   唯心气得说:“那你高一时还找我合唱?”   江城想了一下,说:“唔,我当时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对比突出我唱歌好听的人。”   这样的答案让唯心大失所望,她气得伸手去掐江城的脖子,江城一边笑一边朝后闪。   唯心手机的歌声打断了这次小战争,声音明明就是在附近发出的,唯心却没看到手机。   江城顺着声源扒开沙发缝,手机果然是掉缝里去了,他又修长的手指把手机夹出来递给唯心。   唯心瞪他一眼,才拿过来看,是周剑号码,她觉得奇怪,认识几年,周剑从没给她打过电话,因为他从来没要紧事找她,只是偶尔会发一些无关紧要的短信。   她一边觉得一边趿了拖鞋去卧室,脑中忽的浮现那日在KTV和周子若的对话,本来已经被她抛诸脑后的事情如今因为一通电话又想起来,第六感告诉她周剑找她指不定与周子若有关。   她接起电话,那边嗡嗡一片,周剑一开口压下了所有的背景音:“郭唯心,快来接你的朋友。周子若喝醉酒了,你过来把她带回去。”   他几句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唯心捏着手机在卧室来回踱步,想着还真是周子若的事。她思索片刻,就去客厅换了大衣,江城见她一副要外出的样子,干脆关上电视,站起来问:“换衣服干吗?你要出去吗?”   唯心点头,说:“我要出去一趟,突然有点事情。”   江城不再问别的,取下衣架上的外套,套在毛衣外面,说:“好,我陪你去。”   到了“annuus”,唯心隔着车窗看了一眼那灯光闪烁的招牌,转头吩咐江城在车里等着,推开车门一个人出去了。   寒冬腊月,“annuus”的客人也不少,她刚进门,周子若趴在一张台子上,周剑守在一边,玩手机。   室内空调开着,气流不通,空气中有股混浊味,唯心有点泛恶心,她走到周剑旁边坐下,身子半伏在桌上,左手掩着嘴巴接连干呕。   这边周剑看她这样子,连忙起身拍她后背,问:“怎么了,胃又不舒服吗?”   唯心摇头,又呕了几下。   周剑连忙唤小奇去端热水,他对唯心说:“你等一下,我上楼去给你拿点药。”   唯心摆手表示不用,周剑还是去了。   周剑回来的时候,唯心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热水,脸色比刚才红润多了。他递药给她,她接了放在桌上,却没吃。   坐了一会儿,唯心说:“你大晚上的把我叫来做什么,周子若喝醉了你不会送她回家吗?”以周剑的人品,他送周子若回去,唯心绝对放心。   闪光灯下周剑的黒眸晶亮,带着些孩子气反驳:“为什么要我送?她是你的朋友又是你招惹来的,我不找你找谁。”   唯心说:“什么叫我的朋友?你别装了,周子若不是你同学吗?”   周剑冷笑:“郭唯心,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个人信息泄露给别人,看给我惹了多大麻烦。”   唯心若有所思,她现在很确定周剑不高兴见故人,于是问:“周剑,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黑历史特别多?比如,泡妞,感情债什么的……”   周剑“切”了一声,说:“郭唯心,你别捣腾公司了,把贝鼎关了去当编剧吧,那个圈子保管需要你这样想象力丰富的上等人才。”   唯心问:“那你为什么见了老朋友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他今天的所言所行,真是和往常大不一样。   周剑没耐心了,他说:“得了,什么老鼠见到猫,我就是懒得见,别啰嗦了,快把人带走。”   唯心打量他半天,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你怎么问也没有用,就说:“行,不过你得帮我把她弄到外面的车上。我可抱不动她。”   周剑站起来,右手捞了周子若的肩膀靠在手臂上,一抬手将周子若整个人不费力气地抱在胸前。他虽然一脸不耐烦,动作却小心翼翼。   唯心在前面领着他走,心想,这周剑瘦归瘦,还挺有力气。   脚刚踏出“annuus”大门一步,便能感觉到冷风袭来,冬天的空气没有水分,干燥的很,水泥路似乎都被冻的凝固起来,经过路灯的时候,唯心看到自己呵出的白白热气,她不自觉裹了下身上的棉衣。   醉酒后的周子若却知冷知热,她微蜷身体朝周剑怀里躲了躲,手无意识地拽着他的西装,喃喃道:“周剑……我好想你,我喜欢你。”   唯心惊讶,立刻回头,她居然又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平时闲言碎语间她也听人说过楼下的周子若最难追,在她面前献殷勤的男同胞,不论条件好坏,纷纷失败,敢情小姑娘心里装着人呢,这人还是周剑。   周剑身体一顿,过了一会儿垂头看她。发现怀里的人仍旧紧闭着眼睛,并没有醒,只是在梦痴,他表情也放松了,似乎松了一口气。   唯心倒是看的有趣,本来以为和周剑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是他照片里的姑娘,现在看情况却不简单,原来周子若对周剑有意思,难怪那天听到她说周剑时反应那样异常。她故意在周剑面前叹气说:“哎,可怜的子若妹妹,你一往情深,人家看你喝醉了却撇清关系,连送你回家都不肯。”   周剑的嘴巴紧紧抿着,他瞪了唯心一眼,仍是不言语,到了江城的车子停靠处,豪不客气的喊唯心开车门,随后弯腰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后座上。   他转过身来看唯心,说:“路上小心,到家给个短信。”   唯心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一定把人送到家。”   周剑点头,头也不回的走进酒吧。 ☆、Part 25      车里歌声不断,唯心坐在后排,让醉酒的周子若把头伏在自己腿上,才对驾驶席的江城说:“开车吧。”   江城关了音乐,头也没回,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双黑眸通过后视镜看着她问道:“朝哪开?”   他问得那么自然而然,惹得唯心一怔,同时对自己无语,她稀里糊涂的,确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周子若家在哪她还不知道,把她朝自己家带又不方便。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晃兀自昏睡的周子若,想摇的清醒一点,好能从她嘴里问出地址,无奈周子若虽被推得不舒服了,只“唔、唔”叫了两声,仍是迷糊不醒。   江城对别人的事情一向没有很强的好奇心,这时却回头看了两眼周子若,接着对唯心道:“瞧瞧人家姑娘,喝醉了多老实。”   唯心闻言睁圆眼睛,背脊挺的直直,心里没什么底气地盯着他,忐忑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城道:“你喝醉酒不老实的意思。”   唯心登时脸如飞霞:“我,我怎么了……”   江城摸着下巴,状作回忆道:“嗯,你喝醉酒就唱歌,还数花……”他停顿了一下,神色诡异,欲言又止道:“还有的我就不说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完全没有记忆,却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登时脸红了一些,只瞪了他一眼。   不过,他这个意思!难倒那件事情真是她主动的?果然是这样吗!这太丢脸了,还好那次他没追根究底问他!   唯心还沉浸在自己蜿蜒曲折的心思,就听江城笑道:“别发呆了,你翻这女孩手机看看,找个经常联系的号码,打过去应该能问出她家住址。”   “对,我怎么没想到。”唯心暗骂自己笨,边说边翻周子若的包,情况特殊,可不能怪她侵犯隐私权了。翻到最里面一层,终于翻到一只银色手机。   正翻着通话记录,屏幕毫无预警的一个跳转,切换到来电显示的画面,不停闪烁着“林槿”的名字。   在这个时候,唯心看到这个来电,无异于是见到了救兵,她按下接听键,同电话那头叫林槿的女生大概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林槿完全没有警戒心,立刻报上周子若的地址,最后声音焦急道:“能不能麻烦你把她送回去?我现在就过去她家。”   周子若的家离在公司不远的一个小区,她住二楼,就是普通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这样空间不大又价格便宜的房子很受毕业生的青睐,唯心两分钟就把她家转了一遍,家具不多,几个房间却都很整洁,布置地很有条理。   江城把她抱进卧室后就出去等在客厅,留唯心一人在卧室照看周子若。   没呆一会儿,唯心就感觉冷飕飕的,凉风不断,她一拉窗帘,果然窗户打开一小截,她连忙关上,又去找空调遥控器,却是半天没找到,只好用被子把周子若盖严实。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叫林槿的女孩来了,她进卧室的时候唯心正在用热毛巾给周子若擦脸。   林槿套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白色毛线围巾,就这样她的脸还是被风吹的红扑扑,她的脸上有仿佛有永远存在的稚气,这个长相打扮,估计扔高中生堆里也没不对劲。她把塞得鼓鼓的双肩包从肩膀卸下,和唯心打完招呼,就问:“这么冷,怎么不开空调?”   唯心耸耸肩:“我没找到遥控器。”   林槿在周子若梳妆镜底下的一个小柜子里扒了一会,终于找到藏匿颇深的遥控器。她伸手把遥控器递给唯心,就去窗边接电话。   唯心隐约听到电话那边是个男声,林槿交代一番,最后告诉那人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去了,留在周子若家。   挂了电话的林槿这时方才收心过来看周子若,被子略微拉开一点,周子若身上的酒味钻入她灵敏的鼻子,她眉毛皱成平平的两道,用脸色表示对周子若行为的不赞同。   她到底不是心思细腻的人,想法也简单的很,只道是周子若和朋友出去玩到劲头上,喝多了,才醉成这样,并不多问其他什么,只转头和颜悦色地对唯心说:“谢谢你们把她送回来,也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唯心点头,把手里已经冷下来的毛巾放到她手里,去客厅喊江城离开。   上午十点多,正专心在电脑前打字的唯心被外面一阵吵闹声打扰,隐约还有几个小姑娘的叫声,她蹙眉望向关上的门,起身,决定出去看看这群人在搞什么,右手刚搭上把手,就隐约听到“雪,下雪”的字样隔门传来,打开门,见。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冷空气立刻钻进来。   呵!果然下雪了,这还是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呢,难怪外面这群人这么激动。只是雪不够大,这下细小的雪花落地就化,应该很难累积吧。   唯心也高兴地欣赏了一会雪景,就耐不住寒风,关了窗户,退回座位。   手机震动了两声,是周子若的短信:唯心姐,中午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唯心简短地回复:好,十二点约在二楼餐厅见?   周子若:我订了午餐,中午我带去你办公室吃,好吗?   唯心:好。   十二点一刻,周子若拎着大包小包笑吟吟地进来了。她把东西放在桌上,搓了搓手,说:“唯心姐,你这里好暖和啊!”   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擦了薄粉的脸又尖又白,尽管她脸上一直堆着笑,可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大概和她昨天宿醉有关。   唯心拉了一个椅子过来,招呼她坐,笑着问:“怎么,你们办公室很冷吗?”   周子若坐下,答道:“我们办公室空调坏了,我上午在屋里被冻的直发抖,后来还是跑别人办公室躲了会。”   “这空调坏的还真不是时候,赶紧叫人来修。”   周子若笑道:“叫了,维修师傅说下午来修。”   周子若拿出塑料饭盒,一盒一盒在桌上摆开,是几个小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肉沫茄子,另外还有两份米饭和两份排骨汤。   唯心笑道:“今天可以吃顿丰盛的午餐了,下次唯心姐请你吃。”   周子若只笑,等两人吃了一会儿,周子若果然提起了昨晚的事情:“唯心姐,昨晚……我喝醉酒,是不是你和……另一个人把我送回去的?”   唯心放下筷子,笑道:“送你回去的是我和我男朋友,不是什么另一个人。”   周子若点头,早上林槿和她描述的时候,她就猜到是唯心,因为……周剑也只能喊到唯心姐来接她了。她语气十分诚恳地说:“唯心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唯心笑:“没事,反正我们本来也打算要出去兜风的。”   周子若不大信,这么冷的天,谁会出去兜风啊?不过她也只是点头,不再说什么。   唯心想起昨天晚上周剑让她转达的话,却开不了口,她觉得决不能原本的传达周剑的话,那样太伤人,尤其是她看的出周子若喜欢周剑。她决定采取曲线劝退的方式:“子若呀,我想给你点劝告,你一个女孩子经常朝酒吧跑不好,周剑那虽然偏向静吧,没那么火热疯狂,可毕竟还是酒吧,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均不可测,像昨天晚上你喝醉那种情况就很危险,周剑这人,也不大……靠谱,你还是少去些罢。”   哎,周剑给她出这么个难题,可就别怪她诋毁他一下了,这也是形势所逼。   周子若垂头听着,舀了一勺白米饭填进嘴里,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一下,才声色平静地说:“唯心姐,是不是周剑让你劝我别去他那里的。”   唯心不答。   周子若把这沉默当做是默认,她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昨晚他就和我说了一句话,就是‘以后别再来这里’。”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你放心,今天我会带一个人去见他,以后我就再不去找他了。”   唯心隐约猜出几分,却还是问:“你要带谁去见他?”   “林槿。”周子若说:“我已经瞒她很久了,再瞒就对不起她了。她说今晚就要去找周剑算账,我可拦不住。”   唯心点头,陷入沉思。   周子若又问:“唯心姐,周剑不想理我就算了,为什么也没有见见林槿的想法?我知道你和他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这几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难言之隐?”   唯心缓缓摇头:“我认识周剑大概是三年前,他和现在一样,已经是‘annuus’的老板了,对此之前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周子若埋下脸,像一朵焉了的花。   唯心见她这样子,忘了周剑的吩咐,已经彻底倒戈,她说:“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的脾气还挺怪的。别听他的,想去找他就去,‘annuus’是酒吧,你去喝酒,他还能不做生意,赶你走。”   周子若怎么听不出唯心是在安慰她,于是抬脸朝她露出一个没事的笑容,她拿起搁下很久的筷子,说:“唯心姐,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们吃饭吧,菜都凉了。”   唯心说:“对,赶紧吃饭。”    ☆、Part 26      继上次的事情之后,唯心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周剑那里,她觉得周剑最近可能不太有时间和她聊天。   过了好一阵子,她再次去“annuus”看他时,被告知周剑不在,她只好找了一个位置,吩咐小孟给她送杯橙汁过来。   没几分钟,橙汁送来了,不过来人不是小孟,却是小奇。   他坐在唯心对面,喝了一口酒,神秘地对唯心说:“唯心姐,周哥今天没来,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唯心想了半天,给他一句:“想不出来。”   小奇抿了一口酒,说:“我五点半的时候收到周哥的短信,他说今天爬山太累了,晚上就不来了,让我看着店。”   唯心奇怪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阳光灿烂、热爱生活了?他和谁一起去的呀?”   小奇说:“周子若和林槿。”   唯心点头,脸上却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小奇对唯心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他说:“唯心姐,你连林槿都认识?”   唯心如实回答:“见过两面,略微有一点了解。”   小奇说:“这丫头挺厉害的,驯服周哥有一套。”   他这一句话倒让林槿不解了,她好奇问:“怎么说?”   小奇挺了挺脊背,调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给她描述细节:“那天啊,就是周子若在这喝酒被你接走的第二天,她又带来了另一个丫头,那丫头我后来才知道叫林槿,看着挺单纯可爱,没想到挺厉害。那两个丫头来的时候,我就在你的位置坐着打游戏,周哥坐在我这个位置用手机看新闻。林槿来了就挺激动地喊周哥,周哥装模作样不理人,结果林丫头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对着周哥又是哭又是骂,周哥都不敢还嘴。哦,她骂周哥没良心,不够朋友,不负责任,她哭得惊天动地,陆续围了好多人来看,阵势可大了,大家都窃窃私语周哥到底对她做过什么呢?周哥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由着她哭由着她骂,好不容易哄她坐下,就一直安慰她。”阿耀说的眉飞色舞,唯恐不够详尽,看来那天的情形还真是让他印象深刻。   唯心听的哈哈大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原来周剑也有无可奈何的人啊!她真后悔错过这么一场好戏。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她觉得周剑性格有些太寡淡,太没有追求,经常给她一种游离在生活之外的漂虚感。   年轻人一天到晚泡在酒吧也不是什么好事,难得有人能把他拉出这个“封闭地”。   只是她有点担心周子若,看来这周剑真挺喜欢林槿的,她怎么办?   小奇右手架在桌上,把玩着酒杯,银色的耳钉闪着光,似乎心情不错,他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周哥,嘿嘿,稀奇。”   她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奇,把心思放到他身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小奇说:“唯心姐,此言差矣!我这是为周哥高兴呢!”   唯心问:“你高兴啥?”   小奇道:“我总觉得周哥的生活太孤单,太单调了,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在酒吧,我们劝他又劝不动,现在难得有人把他拉出这个圈子,指不定还能因此脱单呢!”   唯心问:“脱单?和谁?”   小奇毫不犹豫:“姓林的丫头啊!”   唯心不置可否。   时光滴答,每一秒都过的又慢又认真,可是当人不经意间一回头,才发现一年又这样过去,转眼之间2013年春节就来了。   贝鼎的年假是从年二十九放到大年初六,一共八天,唯心年前一两个礼拜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买年货,年二十九早上,江城把她装的沉甸甸的行李箱拉到楼下,把她送上回家的出租车,才去上班。   唯心不是没钱买车,现在一辆中等话的家用轿车,也就二三十万,她不是拿不出,只是懒,一直没去考驾照,况且住处又离公司很近,时间够了,就做公交车,不够就打车,十分钟的路程。大部分时间自由又规律,她很喜欢。   唯心的这个习惯在江城来后仍然保持,江城要接她送她都被她给拒绝了,她一方面不想麻烦他,另一方面想活的自由点。   唯心每年过年都会提前回家,准备过年。打扫卫生,准备年货。年前琐事繁多,他爸没有那么细的心,许多细致的活也做不来。   每年过年纵然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她也总是办的很周到,不肯敷衍,她从小就爱热热闹闹的过这些。   现在因为工作的原因,唯心很少有时间回这里,但这对她来说却是永远的家。这里没有林立的高楼,没有成群的车辆,也没有拥挤的人群,却有开阔的空间,偌大的天空,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天空都比城市里更高、更爽快。   除夕那天晚上,天一黑就陆续有人放烟火,八点以后,四面八方地天空都被焰火声炸开了。原本黑漆漆地天空开满了颜色绚丽的焰火,彩色的焰花前赴后继,一朵败了,一朵又重新升空,像变换的调色盘。这万家庆祝的场面,真是美不胜收。   吃完年夜饭,爸爸在屋里看春晚,唯心裹着厚棉衣,带着半截手套,靠在杏树底下的躺椅上,一边剥水果糖吃,一边欣赏烟花。   她突然就想到了江城,想带他来这里,看看她长大的地方,这里不繁华,却空气清新,自在的很。   她想和他一起看这乡下节日的烟花,想和他分享这里的一切。   这样想想,好像有点想他了,他在做什么呢?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江城同学,祝你除夕快乐。   发完她就把手机塞口袋里了,过了好一会儿,唯心才感到口袋震动,江城回的:新年快乐,我在包红包,胳膊都要麻了。   唯心:你包了多少么?   江城:不知道,大概三四十个吧。   唯心:……哪来的这么多小孩。   江城:啧,各路亲戚家的弟弟妹妹,再加上我爸朋友的小孩,我没数过,总之还挺多的。   唯心还没回,他的下一条又发过来了:你在做什么?   唯心:坐在院子里赏烟花。   江城:哎,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有资格和你一起赏烟花。   唯心当然明白他这个资格暗含的意思,可是她怕失信,所以慎许诺,只回到:哎,好困,我去睡觉了,拜拜。   江城回到:郭唯心你个猪头,大年三十睡这么早!   唯心:你才是猪头!   她其实不困,主要是觉得冷,想早点爬进被窝里而已。   初六那天,唯心结束年假,打车回城里的家。   她试探着敲了几下门,还真有人来给她开门,她对着门里几天不见的人说:“你回来的挺早啊。”   江城点头:“家里不停有人拜年,想睡个懒觉都有难度,不如这里清净。”   唯心知道他说的家是他父母家。他自己那个单身公寓必定不会这么热闹。   他瞅了她一会儿,瞧的唯心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悠悠开口:“这件衣服很久之前好像看你穿过。”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黑色收腰呢绒袄,很幼稚的款式,更夸张的是帽子上还坠了两个白色的大绒球,一走路就晃起来,刚才在出租车上,那大哥看她这打扮还疑惑问她今年多大了,唯心觉得好郁闷。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解释:“这衣服我高中穿过。哎,回去就带了两件厚衣服,一件洗了没干,另一件年初二挂外面晾被炮仗炸了个洞,就从柜子里捞了这件暂时穿一下。这群小孩太坏了,一天到晚好事不做到处捣蛋。跑我家放炮竹就算了,居然把炮竹丢进我在外面晾着的羽绒服口袋里。”当时真把她给气坏了。   江城听的直笑,拉她进门,说:“下回我帮你去修理他们。”   唯心忿忿说:“那倒不用,我已经修理过一遍了,一点没留情。”   她把行李箱打开,摆在卧室地上,把过年这几天带回去的衣服拿出来挂好,屋子里暖哄哄地,一会儿身上就热了。   稍稍整顿好行李,她站起来,用手对着红扑扑的脸扇了两下,把棉衣扣子解开,正要脱外套,却被江城一把抱了起来。   她大吃一惊,瞪着他没好气道:“你干嘛?”   他用手臂掂量一下,低头道:“你胖了?”   “真的?”这句话立刻引起唯心的警觉性,她捶了下他的背,无奈碰到他坚硬的背骨自己先惨叫一声,她说:“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去称一下体重。“   甩了她认为”厚重“的袄子,毛衣,牛皮靴子,赤脚站在电子称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变化,等数字变成了115的时候,她的呼吸也跟着静止下来。   115,她创了自己体重的新纪录,真是可喜可贺。   唯心傻眼,过一会儿才从电子秤上跳下来,套上棉衣,淡定地对身边看到现在的江城说:“没事,这肯定是我这几天吃糖吃的,今年的时间还这么长,我肯定能瘦下来。“   江城一点不配合她高昂地减肥斗志:“我也没说让你减肥。“她其实不算胖,他喜欢她多长点肉。   唯心无语,拍一下他胳膊,仰头问:“那你会嫌我重吗?”   他想了想,说:“要是太胖可能会有点嫌。”   唯心气的伸手掐他,不让她减肥还敢嫌她胖,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嘿嘿 ☆、Part 27      三月下旬的下午,是周六,江城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出差去K城去了,据说要三天,家里只剩唯心。   一点的时候,唯心被电话吵醒了,是戴瑶打来的,找她去逛街,唯心仍在半梦半醒中,当然不愿意,她说:“我今天特别困,下周陪你逛好不好?”   戴瑶说:“什么?睡午觉?郭唯心,你赶紧出去看看天气多么好,你居然睡觉。男朋友不在,你就不珍惜大好时光了吗!”   唯心道:“你拉倒吧,时光每天都很好,我明天再珍惜。”   戴瑶道:“唯心你就出来吧,看来我好不容易把店铺甩掉的分上……”   唯心知道今天不去大概是不可能了,于是拖着困顿地声音说:“好好好,我就起来,你等会。”   唯心睡眼惺忪的去洗脸,换衣服,待到化妆的时候又接到戴瑶的电话,她问:“又怎么了?”   戴瑶:“啊,你起来了!那就好,我不是怕你意志不坚定,又去睡回笼觉吗!一会见,一会见!”   唯心无语地回她:“呸,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   今天的阳光果然明媚,空气也清新的很,唯心有点不太怨念戴瑶把她叫出来了。   唯心打车到了约好的路口,果然看戴瑶站在那低头玩手机。   好在今天人并不是很多,不太显拥挤。这样的好天气,估计出去踏青的人多。   唯心走到她跟前,说:“要逛街不会早说啊,怎么这么突然地把我叫出来,午觉才睡一半。”   戴瑶解释:“本来和安国约的,不过医院下午有事情,安国临时被叫去加班,不能陪我逛了。”   原来不是突然,只是被当成备胎了,唯心心里挺不乐意,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你这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出来,搞了半天,我还是备胎。”   戴瑶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面对她“嗖嗖”的目光,带笑补救说:“谁说你是备胎,其实天天和安国逛也没意思,我喜欢和你逛,亲爱的,记得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吗,走,我请你吃火锅吧。”   唯心被她说的鸡皮疙瘩直起。   两人进了商场,在五楼找到一家火锅店,挑了一张桌子坐下。两人都不爱吃辣,就要了三鲜锅底,点了一大堆菜和饮料。   如果说刚才还因为没睡好有一点怨念,现在正在欢乐地吃着火锅的唯心,把自己的那一点怨念也遣散了。   酒足饭饱以后,才三点多,戴瑶说时间还早,可以出去逛逛。   戴瑶最近缺鞋穿,没逛几家鞋店,她就已经入手三双合眼的,连着唯心也收获了一双靴子,两人什么店都逛,看到合适的绝不手软。   没一会儿,两人皆是大包小包拎着,戴瑶说她口渴了,两人找了一家饮料店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又开始战斗。   两人此时已经逛到二楼,她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的店铺。经过二楼商场中心时,戴瑶突然停下来,她疑惑退后一步,朝玻璃壁橱里看了眼,连忙招手唤唯心回来,说:“那个人怎么这么像你男朋友……江城啊?”   唯心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商场中心,放置娃娃机的地方。   而唯心的目光落在娃娃机前的那一男一女身上,女的背对着外面,看不到正脸,不过身材很好,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风衣。个头估计比唯心略高一点,似乎和戴瑶差不多。   而她旁边立着的男人,仅仅是一个背影,唯心就能确定是江城无疑,他身上那件翻领黑色风衣还是上次唯心陪他买的。   江城正在夹娃娃,此时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娃娃机上,唯心远远看见那金属爪子夹起娃娃,行走一段,又无力似的让娃娃掉落。   江城微微弯腰,再次投币重新抓,这次终于抓到一个。他取出娃娃递给旁边的女的,那女的很开心,拿着娃娃在江城眼前摇晃了几下。   场面说不出的和谐,外人看来俨然一对情侣。   唯心脸色已经煞白,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怎么?是他吗?”戴瑶毕竟只见过江城一两次,有点不确定。   唯心点头,目光仍落在前方的二人身上,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   戴瑶疑惑问:“我记得你说过他是去K城出差了是吗?怎么会在这里?”   唯心摇头,收了目光,看着她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戴瑶这下才看到她的脸色,她吸了一口气,对这场面也是明白个差不多了,看样子是这江城撒了谎,亏她还一直觉得这江城不错呢。   她用自由的小拇指戳了戳唯心的手背,说:“走,我们过去打个招呼,你也把情况问清楚。”   唯心被戴瑶拉着机械地向店门口走了一步,又停下来,说:“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她语气平静,像是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说完已经一个人转身先离开店铺。   戴瑶又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甘心跟上去,说:“你就这么走?”   唯心停下,反问:“不走怎么办?去质问他,和他争个面红耳赤,让人看笑话?”   戴瑶一时语塞,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却见唯心已经走远,只能看了二人一眼,跺跺脚跟上去。   像寻常逛完街一样,唯心从步行街打车到小区楼底下,因为手提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她今天没走楼梯,乘的电梯。   到了家,把下午淘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在储物室放好,然后去超市买了牛肉馅速冻水饺,晚上煮了一碗,剩下的在冰箱底层冷藏着。   八点钟,她进卫生间放了一缸热水,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   八点四十,她穿着绒睡衣干净又暖和地从浴室出来,吹头发。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除了她有些灰败的心情。   她没力气看电视,早早地上了床躲在被窝里,今天很累,不过却不容易睡着,快十点的时候接到了江城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边对她交代,他现在在酒店,今天见了几个合作伙伴,生意谈的还不错,明天晚上就会回来。编的活灵活现,若不是她今天在商场看到他,一点不会怀疑。   只是越听越生气,中间几次想把话挑明,问问他到底把谁当傻子呢。   话冲到口边还是咽了下去,电话里能说清什么呢?她何必这样冲动。还是决定等他回来再好好算账吧。却终究装不了温言细语,只语气冷淡地“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电话扔在床头,她的情绪不知怎的彻底上来了。一下午的压抑到达顶点,反而化为一种愤怒。   好一个江城,到现在还在骗她。   如果不是今天下午在步行街看到他和另一个人,她差点就以为她能同他安安稳稳地这样走下去。   他身边女伴的身份,唯心也不想去猜。大不了就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一滴眼泪居然顺着眼角不声不响地滑了下去,落在蓝色纯棉枕套上,留下一滴潮湿的印痕。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洒脱,江城比她想象中要重要许多。放在电视里至多是一个花花公子变心的事情,为什么落在自己身上就那么让人难过呢?   唯心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充满茫然,太不洒脱。   江城是第三天晚上七点多回来的,唯心正在厨房里洗碗,水龙头“哗啦啦”地留着白色水柱,她还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   混着洗洁精地水让手中的花碗变得湿滑无比,她隔着橡胶手套捏紧了碗沿,面无表情地冲洗。   没一会儿,他就进厨房找她,他已经脱了大衣,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面色倦怠,似乎真带着点出差归来风尘仆仆地味道,他说:“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了一条灰色针织围巾。   唯心略微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嗯。”   她们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却隔着地板,隔着碗柜,隔着垃圾桶,他就离开几天,她却觉得江城好像一下子离她远了许多。   她是不是该庆幸,她陪别人玩的时候还记得给自己买东西。只是不知道是在哪家店买的。   江城见她这不咸不淡地反应,有点不明所以,随即走近一步,问道:“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了?”   唯心把水龙头拧上,用干布把碗筷子盘子上的水一滴滴擦掉,放进橱柜里,不咸不淡地说:“没事。不过你去K城给我带围巾干吗,这种围巾哪都有卖的,怎么没带点特产回来?”   她说完就不理他,朝客厅走,却被追上来的江城挽住了手,他一步跨立在她面前,笑说:“原来你想要特产啊,早知道去特产街逛逛了,主要是时间不够。”   唯心终于忍不住,嘲笑道:“当然不够,三天时间,又要逛XX大厦,哪有时间赶去K城呢?时间是太短了。”   江城闻言一怔,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脸,问:“唯心你这话什么意思?”   唯心道:“周六下午四点半,在XX大厦,二楼,中间娃娃机那里,我看见你了,和另一个女的。”   江城一时怔愣,不知所措。   她将他眼中闪过的惊讶尽收眼中,说:“江城,你知道我没有认错人,你根本没去K城,这几天一直在编谎骗我,对吧?”   江城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巧合,他和张璐逛商场被她看到了?   唯心见他不答话,只当他是心虚,也不理他,停了几秒,直接朝卧室走。   过了好几秒钟,等她消失在他眼前,江城才反应过来,脸色复杂地追到卧室门口,说:“唯心,你看到我了,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呢?你听我说,你看到的那个女生只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来A城玩几天,就是找我做导游。”   唯心挺起胸脯,微笑反问:“那你撒谎干吗?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实话?这年头做个导游都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江城淡淡皱眉,道:“你别误会,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   她望进他的眼睛,说:“江城,你说实话,她真的是你的大学同学?你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两人亲昵的态度,唯心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她的眼睛像被风吹过的早稻田般清澈,江城与她对视一会儿,便垂了眼睛,不敢看她,迟疑着说出实话:“我跟她……曾经算交往过一段时间。”   呵,原来是前女友,搞了半天不是新欢是旧爱。   唯心没说话,半晌才舒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个意外的答案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江城急道:“唯心,你听我解释,我同她之间……没什么……”   他这话说的,有点底气不足。这几天,张璐露表现出的亲昵他可以当做是老朋友间的正常交流,但是她临走时在机场说的话,让他此刻不能坦然。   今天下午登机前,她拉着行李箱,在人来人往间似开玩笑似认真地对他说:“江城,我觉得A城挺好的,我挺喜欢的,不比K城差,你说,我辞了K城的工作,来这里重找工作怎么样?”   他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问:“你父母同意你跑远?”毕竟A城和K城差了这么远的距离。   张璐露道:“他们现在也不那么强硬了,说随便我去哪儿,只要我开心。”她接着转头看他,眸子晶亮,认真询问道:“我是想问你,你呢,你希望我来这里吗?我很想知道你怎么看?”   他要是不明白她话中的内层意思,也枉费活了这么多年,他只是敛色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我没有任何看法。”   张璐露笑笑,看着他的眼睛中藏着落寞,没再说话,一路沉默上了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好像单机啊,快出现读者吧〒_〒 ☆、Part 28      江城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沉闷阴郁的空气,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唯心,眼神闪烁,然后沉声道:“我先接个电话,一会说。”   他已经走到窗户前接起电话,唯心可不会乖乖等他接完电话,她扭头自己回卧室,他的电话内容她也一句不想听。   卧室和大厅一墙之隔,江城也没想背着她,声音没有刻意调小,她坐在床上,不想听却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他和声细语,吩咐正在和他通电话的人注意安全,然后没说几句,他就说还有事要做,匆匆道别挂了电话。   江城拨开紧闭的窗户,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任由三月夜晚料峭的寒风穿透毛衣,冰凉的打在他胸前的皮肤上,这样的刺激能让他思绪清楚。   外面灯火跳跃,夜景依旧优美,他却无暇欣赏,江城简单地把现在的情况在脑子离翻转一下。   他骗了她,因为他和张璐露确实关系尴尬,他本意不想她知道;他纵容了张璐露这两天若有若无的亲昵,因为她来A城玩一趟不容易,他不想把关系弄的太僵。   可是,除此之外,就什么逾矩的事都没有了。他是清白的,不必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紧张。   想完这些,他心里的烦躁顿时消退,人也轻松了不少,他只要哄好她,解释清楚就行了。他推上窗户,进卧室去找她。   唯心刚才去阳台上收了白天晒的衣服,现在侧身坐在床边折叠。   江城在她旁边的床铺坐下,一只手从后面搭上她的腰,讨好似的笑着问:“喂,你生气了?是不是吃醋了?”   唯心转头瞪他一眼,不说话。   江城看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觉得好玩,不过现在可不敢造次,他头伸到她颈边,有意无意地蹭着她,说:“喂喂,我错了,你先听我解释完好不好?”   他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触到她的皮肤,痒痒的,她气的站起来推开他,说:“你给我离远点。”哼!看来还真当她傻啊,以为这么骗她哄几句就没事了。   江城收了嬉皮的脸色,站起来正经说:“唯心,对不起,我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解释给你听。我跟她……”   唯心一听连忙用手捂住两边耳边,抬头激动的说:“别说了,我不听!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你爱干吗干吗,不用向我汇报!你江城是什么人我也不是不清楚!”   她才不听他和别人怎么谈恋爱。   江城抿嘴,脸上微愠,胸腔微微起伏,居高临下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人?”   三月的风呼呼的吹着,阳台上突然“啪嗒”一声,大概是外面窗户没关严,晾衣杆落在瓷砖上了。   唯心心中微微一惊,身子也微微一颤,缺还是咬紧牙不言语。   江城僵着脸坐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脸转过来,说:“唯心,你说说,我是什么人?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你觉得我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感情的?”他心情已经变得不太好,却问的很认真。   唯心把他手打下去,揉了揉下巴,说:“你这人说话半真半假,我不知道哪句可信哪句不可信。以后也不敢再随便相信你。你对待感情怎样,我就更不知道了。”   江城脸紧紧绷起,冷的好似结了一层冰霜,他捉住她的手,把她拽的离自己更近些,此刻按捺情绪,眯着眼睛问她:“郭唯心,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随便轻浮的人?对我们的感情就这样不认真?”   她无畏的和他对视,反问:“不然呢?”   唯心合被而躺,和江城吵一架,她反而觉得心里舒坦很多,好像心中积了几天的东西全部发泄出去。   就在刚才没多久,江城已经闷着头一声不吭的把他的枕头被子全都抱到隔壁了,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主动睡书房。很好,不用她赶了,很省心,眼不见为净。   只是,他生什么气,他有什么立场生气!明明被他骗的人是她,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她没说什么,他倒还来了脾气。犯了错还能这么趾高气昂。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响起,打破了安静的空气,应该是他在洗澡,唯心起床,趿着拖鞋走到门边,朝浴室方向看了一眼,就把房门关上,隔绝噪音。这回都快十一点了,她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从今以后,她要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像他不在的时候那样。至于他呢,随便。   唯心在卧室迷迷糊糊的睡着,江城在书房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给张璐露做导游的事情,他骗了她,瞒着她,纵然不对,可毕竟出发点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让她乱想,他的初衷想好好保护这段感情。   可是她郭唯心呢,一句解释也不愿意听。最让他伤心的是在她的心里他原来就是一个对感情不认真的人。并且她一点也不愿意相信他。江城觉得很受打击。   凌晨一点多了,外面也没那么安静,偶尔有汽车鸣笛声,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他还是睡不着。   既然失眠,他干脆起来,走出书房,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走进来,按开床头的台灯,昏黄的灯光立刻照亮一小片。   她已经睡着了,浅薄的眼皮轻轻合着,乌黑的羽睫微微翘起,一只细嫩的白胳膊却不老实露出来,压在被子上,右肩粉色睡衣上的红色刺绣小花正好露出来,像个孩子。   她睡觉的样子让江城心里挺不舒服,他在这难眠,她却睡的很好,不公平。   他穿着睡衣半躺着她身边,帮她把胳膊塞进被子里,然而触到她温热的皮肤,他却没忍住俯下身吻她。   尽管只是隔着棉被拥着她的身体,他的情绪却越来越难以抑制,几天不见,他怎么会不想她。   他越来越大的动作惊扰了唯心,她先是有些迷茫,随后眼睛豁然睁开,她的手掌隔着棉被,一把拍在他坚实的胸前,把他推远一点,她说:“江城,你做什么?”   江城半个身子压着她,唔哝着:“你说呢?”他一只手已经伸进被子里,很不老实。   这下把唯心气坏了,他不是自己去书房生气了吗,这会子大半夜的,又来捣乱她睡觉。她奋力用脚蹬床,向后退了退,想退靠在床头,好坐起来和他对抗。   谁知江城一把又把她按了回去。唯心却被激的更加奋发了,两只手都伸出被子和他抗争。   江城虽然力气大她很多,可是此刻制住像一头小豹子一样乱抓乱挠的她也不容易。自古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混乱中,只听“啪”的一声,一切都静止了,她猛地收回手,只觉右手小拇指甲盖顿顿的疼。   江城“嘶”了一声,翻身下床,走到玄关处按开了日光灯按钮,整个屋子顿时大亮。   唯心刚才的士气已经全部熄灭,一时不知所措,在突然明亮的灯光中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她朝床头缩了缩。刚才慌乱中,她居然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巴掌。   她蜷在床头,借着灯光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脸,才发现他左边脸比较靠近下巴的位置有一小截红色的血印子,那是被她指甲划的,她怔怔望着他,不知怎么办了。   江城的脸已经完全冷下去,他走到床头摸来她平时化妆用的雕花圆镜,借着灯光打量自己的脸,目光落到一处时汇聚起来,他伸手抚了下正火辣辣疼的伤口,“嘭”的一声把镜子拍在柜子上,盯着她说:“郭唯心,你可真厉害!”   这个周日,唯心是在戴瑶服装店度过的,刚好本来负责收银的小妹妹请假,她就坐在收银台前帮忙收钱,今天店里人流量挺大,看合眼下单付钱的也不少。到四点半,唯心就收了三千多块钱。   一对情侣顾客走后,唯心伸了个懒腰,对戴瑶说:“戴瑶小姐,你今天打算付我薪水,还是打算欠一个人情?”   戴瑶笑了,拿起她的钱包在唯心面前晃了晃,说:“走,一杯咖啡抵还人情。”   戴瑶把店交给一个年轻的店员照看,拉着唯心来到聚贸八层,带她进入一家叫做“绿光暗影”的咖啡店。   这家店外表清新,内部装修很别致,椅子是一棵棵粗壮的树根雕饰而成,上面攀旋附引着翠绿的人工藤条,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   店里客人不多,点一杯咖啡坐一下午都可以,这里视野开阔,隔着纯净透明的玻璃,高楼、车辆、行人都一览无余。   背景音乐散漫的放着,服务员將二人的咖啡端上来后,戴瑶道:“这家咖啡店是新开的,你尝尝,味道很不错。”   唯心抿了一口,心不在焉道:“确实还不错。”   戴瑶当然知道她最近烦什么,她说:“除了上次的事情,其实我一直对这江城印象还不错,虽说前女友这种生物,足够让女人敏感了,不过听你说他的反应,我倒觉得他没骗你,他和那个女的可能真没什么事情。你消消气,先别和他冷战了,凡事好好沟通。”   唯心说:“不是我冷战,他自己搬去的书房。况且你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几乎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我可不去碰钉子,自讨没趣。”她这话说的可不假,江城已经视她为空气已经好几天了,也是,脸上的疤还没消呢,气能这么快消吗。估计每次对着镜子看到印子,就没有和她说话的欲望了。   戴瑶“噗嗤”一声笑了:“你那一巴掌扇的,还给人破了相,他生气也是难免的。你小心他心灰意冷放弃你,毕竟和你恋爱这……虐心还伤脸的。郭唯心,从前我可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厉害角色,江城那样的男人你都敢扇他巴掌。”   唯心心虚,她低头啜了一口咖啡,说:“当时情况混乱,我也不是故意的。哎,你怎么突然就一直帮他说话了?”上次在步行街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要去帮她找江城兴师问罪的。   戴瑶叹气:“我不是帮他说话,是为你好,我看的出你对他是有真感情的,两个人相处呢,不会总一帆风顺的,感情需要好好经营,若是他真的没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多包容一点,原谅他,不要一时意气,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唯心瞟了她一眼,不知说什么,若是几年前,戴瑶是绝对说不出这番话的,现在的她真的成熟懂事很多。   也许真的是失去过的人才懂得珍惜的可贵。 ☆、Part 29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步入四月。   晚上按常例同爸爸通了电话,唯心才听他说,他白天来过市里。   唯心忙问他怎么不来看自己。她印象中,爸爸在这边没有认识的人,每次来市里都是来看自己,顺带买点他自己需要的东西带回去。   爸爸音色平淡地说:“我就是去医院看看你沈奶奶,所以就没朝你那里去。”   唯心趴在阳台上,阳台明晃晃的灯光衬的她一双眼睛格外清亮,她喃喃问道:“沈奶奶怎么了?生病了吗?”其实小时候,她并不喜欢沈奶奶,她不慈祥和蔼,也不和小孩子们亲近,总是喜欢板着脸,对沈域极其严厉,经常把沈域给教训哭。长大后,自己也懂些人情世故,懂得看人了,觉得沈奶奶只是严厉了些,并不是人不好,在邻里间算是很明事理又乐于助人的。   那头的父亲叹气说:“是胃病住的院,现在又查出有糖尿病,哎,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哪能不生病。”   唯心咬着唇不说话,手里拨弄着眼前墨西哥蓝鸟的厚叶子,又听到电话那头的父亲继续说:“沈奶奶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经常念叨着阿域、阿域,这沈域也是,自从跟他妈走了就没见回来过……”   听到沈域的名字,唯心心中“咯噔”一下,手不觉握紧手机,犹豫一下,还是说:“爸……我见过沈域了,他做了律师,现在就在我楼下的律师事务所上班,要不我劝劝他去看沈奶奶。”   她爸在电话那头惊喜的很,说:“是吗?你遇到阿域了?那可太好了,你给劝劝,我来告诉你医院地址。话说我也好久没见到这小子了……”   傍晚,夕阳微弱的光芒笼罩着大地,晚霞美轮美奂,唯心下班前约了沈域吃饭,此刻正在“金辩”门口等他。   由于她不想跑远,就把吃饭的地点定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日式拉面店。反正就是随便的吃一顿,也不用那么隆重。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后,很快有服务员递来菜单。   沈域一边“哗啦哗啦”翻着菜单一边问她:“你今天怎么想起突然请我吃饭的?”   唯心抿了一口桌上赠送的大麦茶,说:“哦,老朋友了,请你吃顿饭有什么好奇怪的。”   唯心点好后,年轻服务生又过去问沈域,沈域要了一份味噌拉面,顺带吩咐不要辣。   唯心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他有些习惯还没变。   点好餐后,沈域合上餐单,放在右手边压着,看了眼有点心不在焉的唯心,直白问:“唯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   他既然这么直白的问了,唯心也就直接告诉他:“沈域,跟你说个事,你奶奶生病了,这次还挺严重的,现在在XX医院住着院。”   沈域沉默,像是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话表达的意思,随后他淡淡说:“是吗。”   唯心皱眉说:“你过去看看她吧。”   沈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拒绝说:“我不去。”   他五岁时父母离婚,母亲走前和父亲大吵了一架,那次吵架,他还记得一点,那时的他躲在卧室的门外面,看着父母大打出手,骂声连天,而柜子上镶嵌的那个长长的比他还高的镜子,被脾气刚强的母亲用家里的烟灰缸给砸了个烂碎,他亲眼看见母亲收拾东西走了,再没回来。   父亲再娶,他很快又有一个妹妹,继母不愿养他,父亲也不闻不问,他就只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奶奶不知是不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对他特别严厉,经常打骂,记忆里,他煮饭煮的硬一点或软一点,都会被骂一顿,要是做了什么错事,少不了要挨打。   奶奶打他骂他,他还都可以忍,但是,最不能让他忍受的是奶奶为了省炭、省热水,好多天才让他洗一次澡。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也严格规定他只准两天洗一次,多少个夏夜,他身上黏糊糊的,小身体在席子上翻来翻去,难以入睡。   沈域在生活方面,很像他母亲,从小爱干净。他跟着妈妈的时候,一向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所以跟奶奶生活地几年,他常常不能适应。   十一岁那年,妈妈突然回来,把他带走了,他跟着妈妈去了继父的新家,继父是个中学物理老师,妻子早故,剩下一个比他小的女儿,继父对他虽不如亲生女儿那样疼爱,但吃的用的总没亏待他。他的生活也是从那时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他最开心的,就是每天都能洗澡。   他大学住校的时候,不管冬天夏天,不管白天的事情耽误到多晚,都要洗完澡、洗完衣服才能入睡。   室友们都笑说他有洁癖,他也不理。只有他自己清楚,小时候的经历,让他觉得能够每天洗澡是多开心的事情。   小时候同奶奶生活的那六年,对来说他犹如梦魇一般,他被妈妈带走的那一刻,就发誓再也不要回去。   唯心看他这个样子,不由摇头指责到:“沈域,我知道小时候你奶奶对你……很严厉,你也吃了很多苦。可是你也别忘了,你爷爷奶奶当时那个年纪,养你也不容易,她对你好也好,坏也好,能任劳任怨把你拉扯到十几岁,总是疼你的。你十几年不回去就算了,现在她生病了,你怎么也得回去看看她。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才后悔。”   她说的色厉内荏,沈域却是端坐着,一直波澜不惊的死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唯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两个人点的面都已经被服务生送上,沈域拿起筷子在碗里搅了几下,丝毫不在意唯心的目光,他吃了一口,才抬头问她:“你这么想我去?”   唯心蹙眉不语。   他放下筷子,说:“要我去也行,不过你得和我一起,你陪我,我就去。不然免谈。”   这场面,这话语一下让唯心想起了小时候,那大概是即将升入三年级的暑假吧,沈域在她家和她玩了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才想奶奶中午嘱咐他下午四点要把家里红豆用水泡上,晚上她回来煮粥要用。他拉着她的手,说:“唯心,你陪我回家好吗?我一下午没回家,豆子也没泡,我奶奶肯定生气了,说不定要打我,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她刚想说好,妈妈就过来了,拉着沈域的手,说:“走,郭阿姨和唯心一起送你回家,我会告诉你奶奶你和唯心下午在家里一起读书才会忘了时间,她不会责怪你的。”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小时候的沈域害怕奶奶,哀求她陪他一起回家面对,而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沈域,无惧无忧,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语气里只有一种耍赖似的强硬威胁。   他这个样子唯心有点生气,却只能点头,说:“行,我带你去。”   上午九点多,唯心和沈域在医院门口汇合。   两人顺着房间号码找了一会儿才来到爸爸告诉的病房,推开门之后,唯心朝里面张望,空间很大,有六个病床,其中四个住了人。沈奶奶躺在里面靠近窗户的床上,左手上插了针,正在打吊水,她正闭着眼休息。   其他人都有家属看护,而沈奶奶这一床,只有她一个,白色被子罩着她单薄的身子,看着有些冷清。   沈域不觉停下脚步,想到从前生龙活虎教训他的奶奶,已被时光蹉跎成头发花白的颤微微老人,心中不禁怆然,提着水果的右手也变得僵硬。   唯心踏进门,见沈域立在门口,就回头用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西装袖口,示意他进去。   沈域看了她一眼,迈出步子向沈奶奶的病床走。   他坐在床边,沉声叫了句:“奶奶。”   沈奶奶闻言睁开眼睛,用没打吊针的右手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坐了起来,问道:“阿域,是阿域吗?”   唯心站在床前,清楚的看到,眼前的老人家原本呆滞的眼神变得灵活,里面有太多的惊喜,激动,不可置信。她脸上的蜡黄色的皮干枯地皱着,她的声音都变得颤抖。   沈域按住她打着吊针的手臂,说:“是我,您小心点。”   沈奶奶哆嗦着手拉着沈域,仔细在他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随即抹了抹眼睛,说:“孩子,你长大了,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沈域答道:“我现在做律师。”   沈奶奶抚着他的手,激动说:“好孩子!小时候我就知道以后你肯定会有出息的!”   沈奶奶的情绪平复,才指着病床旁边小柜子上的牛奶、水果,对沈域和唯心说:“孩子,这有吃的,你们爱吃什么,自己拿。”   唯心微笑坐到旁边,说:“沈奶奶,我们不饿,什么也不吃。”   沈域环视了一下周围,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却还是尽量平静地问:“我爸呢,他怎么不来照顾您,让您一个人在这。”他那个不负责的爸爸,和他妈妈离婚后就对他不闻不问,现在居然连孝道都不尽。   沈奶奶枯槁的手摇摆一下,安抚似的说:“不怪你爸,他前两天还来过,就是我这病住院要住很大功夫,他有事情要忙,总不能天天在这。你爷爷在这陪我住着呢,刚才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就回来。”   她不知自己的几句话并不能改变孙子对儿子的看法,又转头来对唯心说:“唯心,好孩子,谢谢你今天把阿域给我带来。”她再度哽咽道:“以前,他不听话,我就打他,我一打他,他就,就朝你家跑……”   老人家的感情太起伏不定,沈奶奶说着居然又哭起来,抓住两个人的手,唯心的手就这样被握在沈域的手上。   沈奶奶的泪水掉到她手背,温热的湿润让她生出怜悯。   只是如今两人都长大了,这样的碰触让唯心不自在,她把手从沈域的手上拿开,安慰说:“沈奶奶,不是我把阿域带来的,是我对他说您住院了,他自己说一定要过来的。”   沈域闻言瞟她一眼,没有说话。   晚上他们在医院附近的饭馆炒了几个菜,打包带回医院,还用保温桶给沈奶奶拎了一桶草鱼汤。两人潦草的吃了晚饭,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沈奶奶很舍不得沈域,她问:“阿域,你还会来看我吗?”   沈域淡淡地微笑,说:“我有空就会来看您的,但是我希望,下次我是回家看您和爷爷,而不是在医院。”   沈奶奶高兴说:“好,等奶奶好了,回去给你做芝麻饼吃,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Part 30      结束在医院一天的行程,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沈域一路无言,专心开车。他的嘴巴嘴微微抿着,一脸生人勿近,别和我说话的样子。唯心就算想说什么,看他那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也没说话的欲望了。   车子开到唯心楼下已经八点四十多了,唯心和他道别,他转头微微瞟她一眼,只懒懒地“嗯”了一声,又转回去,似乎连和她说一句再见都嫌多余。   唯心无语,这么没礼貌。要不是那次沈域代替贝鼎和宏运谈判时她在场,估计她都要怀疑他这种不爱说话的人是怎么当上律师的。   不过他谈判时和平时判若两人,对面坐着对手时,他很严肃,注意力也很集中,不管是反应还是语速都非常快,最重要的是,他的话在逻辑上往往也无懈可击,让对手无法反驳。   她反倒不急着走了,想了想,身体又转回来,叮嘱一句:“你答应了你奶奶再去看她的,可别食言。”   沈域没说话,就在她打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下次,你陪我一起回老家。”   又来这招,唯心转头瞪他,说:“想得美,下次你自己去。”   他好像没感觉到她的愤怒,轻轻转过头来,目光温和平静:“唯心,下次你和我一起回老家,我需要你带路,我想去看看郭阿姨……我太久没看见她了,很想她,顺便还想和她说声抱歉,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今天的夜晚很晴,天幕高垂,夜空很纯粹,没有一点云彩,圆月悬在高空,清澈明亮,很像小时候干净的天空。   唯心看着他怔了一会,才微微一笑,说:“好。”   她下车回家,沈域却摇下车窗,不知是目送她的身影,还是发呆,居然就这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恍若醒来般发动车子离开。   唯心一路走楼梯到了家门口,拿钥匙打开门后,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光。   看来他并不在家,他最近工作好像挺忙的,经常很晚回来,有时还会把公司文件带回家看。   唯心的手在墙壁上摸索着按开了灯,客厅登时一片明亮,而沙发上俨然坐着一个人,唯心被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平复心情,原来他在家呢。   江城正坐在沙发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灼人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她的手还留在开关上,心里有点发毛。   真是的,大晚上不开灯,在这装神弄鬼,难不成是故意想吓她,报复那天那一巴掌之仇?不过他看起来有点……失落,唯心觉得他更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才这么反常。   她垂眸,甩了重靴子,换上柔软轻便的拖鞋。   再次抬头,他还是在看着自己。她瞧着他落魄的样子,有点心软,想问一句他是不是工作不顺心了,却没能问出口。因为他的目光已经平静地移开,人也已经走向书房。   她白天吃的并不好,并不是菜不好吃,只是她总觉得医院里面混杂着消毒水味道,在那个环境她怎么也吃不多。   她在厨房开了天然气煮清水面,切了几根青菜扔进去,又打了一个鸡蛋。   几分钟面条就熟了,她安静地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吃完,又洗一个热水澡。   她从卧室拿着吹风机出来的时候,正撞到迎面走来的江城,她稳住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没想到他却没看自己,径自朝里面走了。   唯心听到阳台和卧室相连的门“哐”的一声被合上,转头看,他已经不见了。   唯心也不管他,兀自去客厅吹头发,吹完头发她有点累,就收了吹风机,径自躺在松软的床上,头枕着手心,眼睛望着天花板,一个人回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她看得出今天的沈域见到他奶奶之后,情绪还是有波动的,他也就是嘴硬心软,爱装死样子。   其实,再多的怨也会随着时间飘走,只有骨肉至亲的感情是不会消退的。   她本来还担心去了医院之后若是沈域态度上不配合,会不会弄巧成拙,惹得沈奶奶更不开心,现在看来,是做了好事一件,不由觉得心下稍宽。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阳台的江城回来。   唯心抓着被单从床上坐起来,泛起疑心,他一个人躲阳台上做什么呢?这么久不见动静,难道躺阳台上睡着了?   犹豫几秒,她还是决定下床去看看,穿着拖鞋轻轻走到卧室与阳台相通的红木门边,轻轻推开,便能感到外面凉凉的空气,以及……扑面而来的烟味。   阳台的灯没开,乌黑一片,月亮被云遮住了大部分,只留下淡黄的一小弯,外面的万家灯火也照不到这里来。她看不清江城的脸和身体,只能看见他大概是坐着,一个橙红色的火点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窜动。   唯心皱眉,明白他是躲在阳台上抽烟,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想驱走一些浓重的味道。   她是第一次看见江城抽烟,之前在他的车里见过烟灰缸,问他,他就说不怎么抽。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天抽的这样厉害。   好奇心得到满足,她立刻退回卧室,退了一半,想想又重新回到阳台,摸索着把阳台的窗户打开了。   这难闻的烟味,就算他受得了,估计她养的那些植物也受不了。   唯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还没等到入睡,就听见江城推门而入的声音。   他沉稳的脚步声在卧室响起,然后,被子被拉开,她身边的床陷了下去。   一支手臂从她身下穿过,紧紧箍住她的腰,江城坚硬的胸膛抵上她的背。身上的淡淡烟草气息将唯心整个人包围住了,她在黑暗中放大了瞳孔。   两个人贴合的非常紧密,房间又非常安静,彼此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楚的很。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烟草味道却刺鼻的很,就挣扎着转过身体,睁开眼睛轻轻问了一句:“你干吗?”   月光照进屋子,两个人却都能看到对方眼睛反射的黑光。他心里别扭又生气,仍是不说话,却伸手把她抱得更紧了。   唯心的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见他没什么动静,也就不在挣扎。   她这样窝在他怀里的睡法一点也不舒服,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要是全力推开他两人的关系只会闹得更僵。没办法,她不想和他关系变更差,只能将就一点,扭扭身体,稍微找个合适的姿势,委委屈屈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夜里,唯心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是一个同现在一样的春天,百花齐开的日子,她们家园子里的花都开了,她一会站着,一会蹲着,数来数去,大大小小的一共开了五十八多。其中有一朵月季花开的又大又漂亮。   她哼着儿歌跑出了家门,却看不见其他的小伙伴,只见小沈域一个人坐在那棵老槐树的石头下,垂着头低低哭泣。她知道一定是他又被奶奶骂了。   她跑过去,执起小沈域的手,安慰说:“阿域,别哭了,走,我带你去我们家看花,我们家后园子里的花都开了,可漂亮了,你看了心情就能变好了。”   小沈域被她拉着手,跟着她来到了她家的园子里,两个人开心地看着花。   突然之间,“咔擦”一声,小沈域伸手把那朵最大的月季花毫不留情地给摘了下来。   她被惊的退了一步,抬头一看,小沈域一下子变成了大人,和现在的沈域一模一样,他拿着刚折的花,诡异地朝她笑了一下,然后一下跑开了。   梦中地她被沈域那个笑吓了一跳,朝着沈域消失地地方,叫道:“阿域,阿域……”   她被自己惊的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她们家的后园子,意识模糊间身边的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合,手掌的热度让她感到十分安心,就像小时候依赖着妈妈那样,她合上本来就睁的朦胧的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唯心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七点,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呆呆地看着一边的江城穿衣服。   他正俯身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   他今天穿了套灰色西装,和从前一样英挺俊逸,就是表情和他那件衣服的颜色一样冷。他打好领带,转头瞪了她一眼,才走出去。   唯心刚睡醒的时候一向迟钝,现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算他这个人有些起床气,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啊。他这个人脾气怪起来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又哪里得罪他了,唯心郁闷,难道是自己昨晚梦游把他揍了一顿?所以他才这么生气?她可真怀疑。   她拍了一下头,又用大拇指轻轻揉按两边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昨晚那个梦她还犹有记忆。一定是这几天见了太多老家的人,一时童年记忆涌现,才做了这么一个奇怪地梦,沈域在梦里朝她笑的还挺诡异挺吓人的,唯心直摇头,把那个画面赶出脑海,下床洗漱。   春光明媚,金线般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大地,都市里上班的人在这温暖的天气里只觉得昏昏欲睡,也是,天天宅在室内,一天到晚对着电脑打字、做表格,能有什么好精神,唯心此时正在杨琪办公室里,她打了个哈欠,继续同他讨论一个新项目。   两人的大体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一路攀谈下来,不少方面都能达成共识,从头到尾细致讨论了一遍后,基本方案就这样定下来了。唯心起身,合上文件夹,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办公室。   杨琪整个身体陷在宽大柔软的黑色皮椅中,手中悠闲地转着黑色水笔,问道:“唯心,是昨天没睡好吗?我看你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唯心闻言摸摸脸,笑着说:“有吗,我没什么感觉啊。”   杨琪用笔头敲着记事本封面,说:“是,大上午的就没什么精神面貌,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Part 31      回到办公室,唯心对着自己的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杨琪说她没精神面貌,她怎么没什么感觉呢,不过她的脸看着是有点白。她从化妆包里拿出腮红,用刷子在两边脸颊各刷了一圈。   她这阵子,心情……还是有点不好的,她和江城到现在还是在冷战。从那巴掌开始,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是如履薄冰,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相逢过无数次,但真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每每相见,两相忽视。   这段时间,她一直告诉自己心情要平静,开阔,却还是免不了压抑,她特别想出去散散心。   唯心突然想到戴瑶,她属于那种比较缺乏安全感的群居类性格,心情不好的时候,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倾诉,这些年,唯心也摸透她的脾气了,她心情不好时,无论说什么话,你只要耐心听着,时不时好言安慰几句,慢慢她心情就恢复了。   而唯心不一样,唯心心情不好时,喜欢一个人旅行,并且总是觉得跑的越远越好。她一个人跑过海南,跑过大理,跑过西藏。从前她旅行回来的时候,进门对戴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嗯,新的郭唯心回来了。戴瑶总是嗤之以鼻,说她怪,在她看来,心情不好时就要和朋友呆在一起说说笑笑,一个人出去玩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落寞。旅行这种事情,一定要三五结群高高兴兴的去才好。   唯心把粉刷装起来,放下化妆盒,拿桌上的台式日历本来看,嗯,今天是周四,明天周五,后天就是周末两天假期了,够她出去小小放松一下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赶紧把手头的活干完。   想到旅行,她有点期待。立刻打开电脑,投入到忘我的工作中去了。她要赶紧完成任务,才能有更多时间准备出行!   唯心在公司一直忙到七点半,走的时候人都走光了,她把空调和灯都关了,这才锁门离开。   在公司附近吃了拉面,到家已经是八点钟,天也完全黑了。   江城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遥控器,一双眼睛漫不经心地对着电视机屏幕,似看非看,唯心瞄了眼电视,放的居然是最近正流行的一部狗血偶像剧,她挺惊讶的,天哪,他从来不看这些的,最近的品位居然变的……和她差不多了。   唯心在心里默默吐槽几句之后,就去卧室找了一套睡衣,抱着就匆匆朝浴室方向走。   “热水器才开始加热,你可以晚点去洗。”   唯心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江城,他眼睛盯着电视机,和方才一样的姿势,好像从刚才到现在就没动过。她觉得自己没有幻听,并且确定这话不是电视机里人说的后,才说:“哦,那我等会去。”   终于肯开口和我说话了,唯心一边回卧室一边想。   她在心里算算,他们吵架那天是三月二十三号,今天是四月十八号,二十四天,没错,是二十四天,这还真是他们这二十四天来说的第一句话。哦,应该说是这些天的第一次正常对话。   夜晚。   唯心蜷缩在电脑前的皮椅中,上网。   天蓝色的绒窗帘长长的垂着,一直落在地板上,严严密密地遮盖住了外面无尽的黑夜。   书房里的日光灯如明珠一样,悬在空中,撒下细腻温柔的白光,屋里明亮如昼,薯片大开着塑料袋口斜卧在电脑桌上,旁边还静静地立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酸奶。   唯心正在浏览一个旅游网站,她想找一个旅游胜地供她这周末去散心。若是由她选,她最想去的地方是云南,她想跑远一点,越远越好。上一次她去云南还是四五年前,她可真怀念,看了半天,还是点了玉龙雪山风景页右上角的叉叉,周末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去那里估计两天都得费在路上,这可不行。她看来看去,决定在杭州和南京之间选择一个。   杭州她几年前和戴瑶去过一次,那时还在西湖坐了小木船,戴瑶当时不听劝阻,非要站起来拍照,搞的小木船摇来晃去,给她吓得不轻。   唯心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南京了。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江城走进来,看着她的背影,叫了声:“郭唯心。”   她也是微微惊了一下,放下鼠标转头望向他,睁大眼睛问道:“怎么了?”   现在虽然已经步入春天,不过夜晚还是有冬日残留的寒凉,唯心身上还套着件卡其色的大毛衣,他居然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衣。   他看着她说:“这几天我出去有事,不在家。”   她呆呆看着他,点头。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泛着淡淡地光泽,俯视着她,此时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我表哥明天从美国回来,我明天早上要去机场接他,不知道他这次会呆几天,这几天我应该会陪他住在我父母那里,顺便带他转转,下个礼拜会回来。”   原来是这样,唯心恍然大悟,她点头,说:“哦,我知道了。”   唯心以为他说完了,转头看电脑。江城在原地安静站了一会儿,继续开口:“这次可绝对没有骗你,你不用怀疑什么。”   唯心一僵,再次转头看他,说:“我也没说你骗我。”   他想想还是不放心叮嘱说:“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天然气车忘了关,一定……把门锁好。”   唯心重重点头,说:“好,你放心的去吧。”这话一说出口,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说的好像他要……怎么样似的,印象中,电视剧里哪个人要奄奄一息了,别人好像会对他说这种话来着。她一看江城脸色,果然有点不一样了。   他顿一顿,还是接着说:“我回来的日期还不确定。”   唯心又是一点头,脱口而说:“行,你走多久都没关系。”话一说出口,她又立刻知道说得不恰当了……她今天这嘴巴是怎么了,尽说些不经大脑走的冷场话,她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安心去接他表哥而已嘛!   江城果然不再多言,他淡淡看她,只“嗯”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早上,闹钟响后江城立马伸长胳膊,把它关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犹在梦中的唯心,小心翼翼地起床,轻手轻脚地穿衣。   六点钟,他已经梳洗整齐,出门。   听见外面传来的关门声,唯心被惊得微醒,她看看闹钟,才六点钟,又继续倒头睡。   唯心这周的工作任务,她周五下午就做的差不多了,和杨琪说了一声,她十一点半就离开公司了。   她回家收拾行李,坐六点的动车去了南京。她已经在网上订好了酒店,今天晚上去那里休息一晚,明天正好可以精神饱满地游南京。   她订的酒店在秦淮区内,离夫子庙大概四五百米的距离,价格贵了些,不过却方便她游夫子庙和秦淮河,对于她这样忙碌的上班族而言,出来玩一趟是很珍贵的,节约时间比节约钱重要。   清晨的南京偶尔吹过阵阵凉风,她里面衬的是白色长袖打底衫,外面套了一件薄薄地紫色针织衫,然而风一刮,还能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她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店铺里吃了一碗鸭血粉丝煲,两个小笼包。就打车去了中山陵。   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太阳大大方方出来了,初阳洒落在她衣服的每一个缝隙,唯心踏在石阶上的时候,身上已经变的暖洋洋。   今天中山陵的游客倒是不少,她一路上碰到的都是三五成群地游客。也是,这样鲜花盛开、柳条抽芽的好天气,选择来踏青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下午唯心去逛了夫子庙,四点多她吃了饭就回到旅社休息,打算养养精神,夜游秦淮河。   洗完澡后唯心已经累的不想动了,她坐在床沿,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了下正在充电的手机,已经七点多了,还有一个未接电话,是沈域打来的。   她拔下有点发烫的充电器,回拨过去,沈域很快接了,他问:“听说你人在南京?”   唯心说:“是,不过你怎么知道?”他的消息还真灵通。   沈域说:“听你们公司的人说的。正好我也在南京,一起出去转转吧。”   唯心想了想,道:“行,我正打算去游秦淮河呢,你去不去?”   沈域道:“好,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夜晚,秦淮河,唯心和沈域坐在船坊里,欣赏秦淮河美丽的夜景。船坊缓缓游行,两岸五彩多姿的灯景令人迷醉,將水波也染的绚丽。酒馆偶尔的喧闹声,为金陵增添了几分古典色彩。   沈域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给唯心介绍。   唯心好奇道:“你倒是对这里很熟吗?”   沈域清瞿的脸被灯光映的多了几分光彩,平添一种古典儒雅的美,他笑道:“对,我很喜欢这里,大学时来过两次。”   唯心点头不语,继续听他介绍,沉醉在这优美的风景里。 ☆、Part 32      第二天晚上,她和沈域一起坐动车回的A城。   出了火车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A城火车站外面的道路似乎一直这么热闹,来去匆忙的行人车辆不断,不分昼夜。唯心和沈域在离出口大概100米的地方等着拦的士。   两人正张望,等待着经过的出租车,突然,一辆白色的奔驰“嗤”的一声在他们面前停下,声音尖锐刺耳,让周围人想不注意都不行。车子刚刚停稳,江城便破门而出。   他修长的身体立在她面前,立刻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抬头望他,眼里有惊讶。   江城转头扫了眼旁边的沈域,才把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脸上已经盈满怒色,质问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去哪儿了?”   车辆来来往往,唯心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仰视着眼前的人,呆呆回答:“去南京了。”   江城看了一眼她旁边的沈域,大步踏上前,气势汹汹地问:“和沈律师一起的?”   唯心摇头,讷讷道:“不是一起的,只是恰巧……在那里碰到的。”   江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几乎是嗤笑说:“这么巧?”   说话间,她的行李已经被他夺过去,扔在后座上,人也已经被他粗鲁地拽上副驾驶席。一切仿佛电光火石间,让人没有一秒钟的闲余时间去思考。   沈域拖着黑色行李箱走过来,闲庭信步:“江先生这样对自己女朋友是不是太不绅士了。”他眼睛微眯,眼里的嘲笑显而易见。   江城左手一挥,“啪”的一声关上了唯心那边的车门,然后从车子后面绕到沈域面前,嗤笑说:“这大晚上的,沈律师和别人女朋友一起游玩回来,倒真是人品高尚。”   车门再次“砰”地一声关上,江城再不理沈域,开车载着唯心朝家里去。   江城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席,脸上似乎结了一层霜,嘴角抿成凌厉的线条。   他今天穿了一件长到腿处的黑色大衣,这样看着整个人更显晦暗,身上散发着一股萧刹之气。   车窗开着,夜晚春寒料峭,风呼呼地吹到她脸上,脸被打的冰凉的,她也晃若不觉,抱着出门随身背着的那个小黑皮包,安安分分地靠坐在副驾驶席上,皮革面料贴着脸,仿佛更凉了,她一双灵动地眼睛此时有些呆滞,呆呆的望着江城,想解释什么,却被他的怒气震慑着不敢开口,她此刻都无暇思考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火车站了。   一路上都是让人压抑到窒息的气氛,江城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微微晃动,他的情绪在一路凉风中渐渐平复下来,人也慢慢沉静下来,只是这种沉静伴随着某种深深的绝望。   他目光灼灼望着前方,仿佛在下什么决定。   回到家后,唯心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顺带给江城也倒了一杯,她倾身把那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江城面前,说:“要喝点水吗?”   江城一声不吭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夹着燃烧的香烟,吞云吐雾,也不答她。   空荡了几天的屋子在主人回来之后好像更无生气。   她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直到她被烟雾呛的咳了几声,江城才掐灭手中的烟,把烟蒂随手丢进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说:“我们谈谈。”   似是抽了烟的缘故,他的声音有点哑,半晌才低低响起,仿佛隔了很远的距离:“高中毕业后你消失的那样彻底。我们在一起后你从来不肯给我任何诺言,上次你爸爸过来你直接把我赶出门,对我的事情漠不关心,我要同你解释张璐露的事情你也不愿意听,这是为什么呢?”问到最后一句,他不觉提高了音调。   “你为什么这么说……”听他这么说,唯心一下子觉得心里难受的很,好像有一块海绵堵在胸口,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心里觉得不是这样,一时却想不到更多的话来回答他。   “唯心,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不开心。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没有和沈律师在一起开心?那天晚上,他送你回来,你在车里和他情意绵绵多久才下车,夜里,你睡在我怀里,叫的却是谁的名字?我来告诉你,你叫的是沈域。”他的声音低哑中透着绝望,像是最终的审判,对她,又或是对自己的审判。这么多天,他都忍着,不想确认,可是终于到了今天,他自己都不能欺骗自己。   “我叫沈域?”唯心疑惑,还夹杂着莫名的难过。她的脚却像被钉子钉住似的,一步也移不开。   他坐在那里,身上散发着一种失望到冷静的纯净气质,没有一点生气,这样的江城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慌。   他冰冷地声音再度响起,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唯心,我能包容你做的任何事,我能包容你所有的任性,但我不能忍受这些行为背后的原因,只因你不爱我。”   今天,在火车站送他表哥走后意外看见她和沈域并肩而行,那和谐的画面,让他火上心头,也让他心钝钝的痛,像有人在他的心上击了一拳,重重的一拳,让他心中并不坚固的堡垒彻底崩溃,一颗心仿佛随着这一击裂成了许多半。   他接着说:“如果你同我在一起要这么委屈,那我们还是分手好了。我成全你和沈域好不好?”他停顿了下,继续说:“我江城,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他有他的骄傲,他何至于落魄到乞求她怜悯的爱,也没必要花时间同一个不爱他的人在一起。   他的声音冻的她发冷,他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的话更加让她感到一种无言的痛楚,此刻的江城,是她陌生的,不知如何应对的。她宁愿他生气,他愤怒,至少那样她会觉得他只是在说气话,而不是在认真的提分手。   肚中的话百转千回,却被他最后一句话压了回去。是啊,她要解释什么呢,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他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更适合他的姑娘,比她漂亮,比她学历高,或许还比她懂事。   她要挽回什么呢,难受到一定程度,她不想哭,却想笑。   他终于要和她分手,从前他说一辈子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飘忽感,觉得他说的太早,果然是很早。   不过,她最初同江城在一起就是不求其它,只求开心,两人弄成眼下的样子,争吵、怀疑、冷战,谁也不能开心,完全有背初衷,分手才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   他不是非她不可,她也应该洒脱一点,没什么放不下。   夜明珠一样的吊灯洒下洁白细腻的光,是她喜欢的温暖颜色,细细柔柔撒下,此刻却似乎是受气氛的影响,变得静默。之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她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答应和他交往,时光流转,现在他们要分手。仿佛兜了一个圈,一切又归到原点。   她不是没想过分手,只是没想到深陷这段感情之后,要想抽离会这么有难度。   修长的指甲深陷掌心,她吸吸鼻子,扯着嘴角硬是让自己释然的笑了一下,脸部肌肉却僵硬的很,笑容凝固在嘴角,再散不开,一如她此时郁结的心情。她听见自己对他说:“好,你说分手,我同意。”   她声音清澈,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答案。   江城隔着几步的距离望她,眼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暗下去,仿佛无底暗黑深渊,他轻轻别过头去,再不看她。   就在刚才,他还幻想着她能挽留一下,又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是巴不得赶紧分吧。   这天唯心起的早,走的早,进了公司一看钟才八点四十五,大厅里只来了宋婷婷、邹楠和田帅三个人。宋婷婷靠坐在黑色漆皮椅子里,右手握着啃了大半的面包,左手是一罐插了管的瓶装牛奶,而邹楠则站在她身后,胳膊搭在椅架上,两人正在说笑。倒是田帅在那站着,闷着头整理一沓文件,表情严肃。   唯心穿过大厅和他们说早安,两个年轻姑娘立刻转头和她热情打招呼,田帅跟着闷声说了句:“郭总早上好。”   唯心在宋婷婷身边停下,问:“你们田哥怎么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面貌,是不是你们惹他不高兴了。”   宋婷婷吸了一口牛奶,笑说:“唯心姐,我们在问田哥今天穿这么帅,是不是晚上又有约会呢?田哥也不说话。”   唯心闻言仔细看了田帅一眼,他今天确实是穿得西装笔挺。田帅今年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在贝鼎这个年轻的公司年龄算是偏大的,在公司搞策划,平时属于工作狂一类的,生活相当单调,穿衣着装向来随便,夏天T恤凉鞋就来上班了,冬天也就是羽绒服运动鞋,就在一个月前某天,一向不注意形象的田帅突然西装领带,在外人看着很“气宇轩昂”的来公司上班了,公司同事都万分惊讶,问他今天怎么穿这么帅,他只笑笑,说偶尔也要搞搞上班形象嘛,向白领靠拢。   结果,那天晚上,这田帅却在城西一家中餐馆被邹楠撞到,彼时他和一个女的在吃饭,最让邹楠惊讶的是,一向大大咧咧的田哥看上去居然非常矜持害羞。   周楠向来就是藏不住话的,当然她也没想藏话,第二天在公司广泛一传播,大家就都明白了,原来田帅把自己收拾的这么衣冠楚楚是去约会呢。   从此之后,只要田帅稍微穿得好看一点来公司,就会收到不同同事的问候:“田哥,今晚又约了人了吗?”田帅早年也是一个爱八卦的人,不过自从自己的八卦被暴露后,气势低迷很多,轮到他被打趣时,也是很沉得住气,总是闭口不言。   田帅把表格整理好,然后抱着一本资料朝门外走,一本正经地对唯心说:“郭总,我去下公司仓库。”   唯心点头。   他经过宋婷婷和邹楠时,瞪着两个小丫头小声说了句:“就你们两个皮。”   田帅不负众望遁走后,三个人默契相望,相对大笑。生活永远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离开而停止,而生活中也永远有精彩的故事。   时钟快指到九点,公司的人陆续而至,大家纷纷投入工作。 ☆、Part 33      最近公司不太忙,唯心干完活就开始上网看电视剧,看的正是最近正流行的一部韩剧,一集看完已经六点半,她关了电脑,收拾东西回家。   电梯门在楼下一层打开,一身西装的沈域提着公文包跨步进来,朝唯心点头示意后,他自然而然的站在她身边。   和唯心的闲适不同,他看着一脸疲惫,显然是进行了一天的脑力劳动。   电梯里本来有三个人,在十层下了一个之后,只剩下唯心和沈域两人,沈域扯了扯领带,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晚上一起吃顿饭?”   唯心摇头,说:“不了,家里还有位等着我呢。”她想起最近新入住家里的小乌龟,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   沈域望着电梯门,目不斜视,淡淡说:“你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唯心斜眼看他,他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嘛,她挎着包,闲闲地说:“你知道的倒真不少!”   已经到达一楼,电梯门徐徐打开,唯心不管面上明显惊愕的沈域,悠然走出去。   沈域几步走到她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的去路,说:“郭唯心你真潇洒,一个接着一个,速度还真快。我现在能不能先预定一下,等你家现在这位走了,我预定下一个住进去。你放心,我绝对比你前任温柔的多。”   唯心脸色已经不好看,想说什么又被压下去,最后她平复情绪,不想朝他解释那么多,只笑笑说:“现在这位,又忠厚又老实,它们家族的人也一向长寿,你是等不到它离开的那天了。”   在他惊讶又困惑的表情中,唯心得意地笑,绕过他的时候轻声说:“我先走了,再见。”   唯心去菜市场买了猪肉和一些蔬菜水果,回到家,她在砧板上把瘦肉切成细细的一小条,切了四五条,在水龙头底下把肉油脂冲干净,擦擦刀,又切了几粒胡萝卜。   她端着小磁碟走进客厅,把小条瘦肉和胡萝卜扔进客厅东南角放着的玻璃地缸,水里的小绿先是游过来闻了闻,然后才开始慢吞吞的吃肉,对身边悬浮的胡萝卜粒置若罔闻。   小绿是一只巴西龟,入驻唯心家里半个月有余,也就是唯心对沈域所说的家里的长寿的那位。江城走后,她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就买了这只小乌龟回来做伴。   看着正在吃肉的小绿,唯心皱眉,这小绿最近给她喂的嘴特别挑,只肯吃肉,蔬菜都不太愿意吃了。她真怕这样下去它会营养不良,她决定明天只给它喂蔬菜,看它还挑不挑。   唯心对着玻璃缸发了一会呆,起身的时候整个左腿都麻了,她俯下身揉揉腿,一瘸一拐的朝厨房走。   时间转瞬即逝,日历本已经翻到六月二十七号,夏天踏步来临,缓慢释放出它的温度,准备用炎热一点一点包围这个城市。   夜色渐晚,XX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江城右腿上缠了层层叠叠的白纱布,脸上也有几块未消的青肿,此时老老实实的靠坐在病床上,平时英俊帅气的一个人此时看着有几分萧瑟落寞。   刘宇抱着肩站在边上,数落道:“你看看你,失个恋居然能出车祸,把自己搞到医院来了,上次失魂落魄地找我喝酒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又不是非谁不可的吗?呦,我看这次没郭唯心还真要活不下去了。你说你这酒量也是不错的,那晚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到底又喝了多少啊?早知道我就不把你一个人丢酒吧去接茹茹了。不过你也不能怪我重色轻友,谁能想到发生这事啊。”   江城被他连珠炮似的一段话说得不耐烦了,道:“行了,没人怪你,你说得烦不烦。”   刘宇听他这么说,干脆直接坐到病床上,翘着二郎腿摇来晃去,得瑟道:“不烦,看你这样子,心里反而有点舒坦。”   江城郁闷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滚”字已经说出口了。   刘宇当没看见他冰冷的脸色,整个人凑过来,愤愤不平说:“不过,这郭唯心也太无情了,你说你也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她怎么都不来看看你,一点情分也不顾。我看你还不如和张璐露凑活着过呢。”   过了一会儿,江城才平淡地解释说:“你别乱说,她不知道。”到了现在,在别人面前,他还是下意识的想维护她。   刘宇不解问:“不知道?你没告诉她你出车祸住院吗?”   江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告诉她做什么,她会在乎吗?   刘宇大手朝床上一拍,奇怪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是一个好机会啊,我看得出你心里还想着她。”   江城将目光移向别处,不说话了。   刘宇看他别扭的样子,立刻明白了,说:“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没出息了,来来来,我来帮你跟她说。”   他刚掏出自己的手机,就想到自己根本没郭唯心号码的嘛!又皱着眉塞回裤兜里。   不过他脑子倒是转的快的很,动作也很迅速,从柜子上一溜烟摸了江城的手机,逃跑到窗前翻他的手机通讯录。谁知粗略翻了一遍,却没找到郭唯心的电话号码,他灵机一动,想找有没有什么honey,甜心之类的代号,于是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却发现也没有。江城的通讯录都是规规矩矩的姓名,他顿时觉得这人太无趣,怪不得失恋。   刘宇问江城:“你把郭唯心号码删了?”   江城点头。   其实他出车祸前一天,给郭唯心打过电话,他告诉她,他有几本想看的书丢在她家书房书架上了,想明天去拿一下。   结果郭唯心说她明天有事,他就说,那好,改天过去。   郭唯心却提出建议,她可以在出门前把书放在门口的鞋架上,他到时直接从那拿。   他当时就怒了,说:“放鞋架上被人拿走怎么办?”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就这么不想见他。   郭唯心当时丢给他一句:“我们小区治安很好,从没有丢东西的事情发生。”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他去她家,果然在门口有点掉漆的褐色鞋架上看到一个牛奶箱,他打开一看,里面放的正是他让她还的那几本书,一本不少。他却没拿,“乒乒乓乓”地敲半天门,也没人回应。   他捧着书就走了,回去路上一气之下把她的电话号码删了,晚上叫了刘宇在酒吧买醉。   “18xxxxxxx”,江城嘴里吐出一串号码。   刘宇问:“你刚说的什么,难道是郭唯心的手机号码?”   江城点头。   刘宇嘿嘿笑说:“你还记着她号码呢,你再说一遍,刚我没记住。”   江城面无表情地重述了一遍,他在心里笑话自己,他删她电话号码想糊弄谁呢,那一串数字早已熟的不能再熟,印在心里,擦也擦不掉。   顺利搞到号码的刘宇已经一刻没停地播了出去,床上的江城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他却已经走到墙边,竖起食指朝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喂,郭唯心吗?”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江城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分手后的每一天,对她的思念,都刺痛而缓慢的侵蚀着他的心。   可惜刘宇那小子走远了,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哦,我是刘宇,不是江城……我正要跟你说呢,哎呀,江城他出了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呢……你明天来看看他吧。”刘宇说完转头朝江城挤眉弄眼的使了一个眼色。   “啊?严重吗?还挺严重的!在床上躺着呢现在,动都不能动,这可怎么办!”   江城听的直皱眉,哪有那么严重,这小子居然这么夸大军情,只是,她会在乎吗?   电话那边不知怎么了,刘宇突然慌的在房间直转悠,忙不迭解释:“哎,哎,你别急,别哭啊!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的……一点都不严重,能吃,能喝,会说话,意识清醒得很,你千万别太担心啊。要不我让他和你说一句?”   她哭了吗?江城竖着耳朵,绷紧神经,想尽力听到电话那边的一点端倪,却是徒然。   刘宇说完一个不留神,左膝盖撞到了凳角,当即疼得握着手机龇牙咧嘴,他踉跄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窗外夜色,外面的灯已经亮起来,医院的楼房,大树,影影绰绰,印在月色与灯光交织的昏黄里。   他说:“你现在来啊?其实现在天色晚了,你明天来也行的……那好,你来吧,在XX医院,靠北边的新住院楼,六楼612号,路上小心点。”   刘宇关上手机,一屁股坐在江城面前,颇为激动地拍了拍江城肩膀,说:“有戏,有戏呀!我说你出车祸住院了,她在电话那边急的不得了,我听声音都有哭腔,我说让她明天来看你,她都不愿意,说一会儿就来呢,你就好好等着吧。”   江城将信将疑地扫了他一眼,夺回自己的手机,翻看方才的通话记录,又把她的号码重新存上。   她一会要来吗?手机紧紧攥在手里,电池的热度在他手掌中蔓延,缓缓流进掌心,他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好像又苏醒过来了。 ☆、Part 34      唯心出了楼梯,就看见刘宇两只胳膊架在走廊的栏杆上,人半伏着,右手夹着一支正在燃烧的烟,炊烟袅袅,他埋头吸一口,闷头闷脑的,一副雅痞气质。   他见唯心来了,把火红的烟头在金属栏杆按灭,右手一挥把烟头直接扔下楼去,高举着手热情地招呼唯心。   刘宇和唯心真的是高中之后就没碰过一面,这老同学一寒暄,话匣子就彻底被打开了,况且刘宇从来都是能说会道的人,扯东扯西,这些年怎么发展的,过的怎么样,逮着什么都能说半天,两人在外面足足寒暄了有二十多分钟。   江城一开始还有点耐心,越到后来越发等的急不可耐,偏偏发作不得,只得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当然也没忘在心里把刘宇从头到脚骂个遍,废话多的毛病从不改,有什么好说的,明明他和郭唯心没多熟。   等到刘宇终于收了话篓子,领着唯心进病房时,江城的脸都要青了。   刘宇走到江城面前,冲他挤挤眼睛,说:“我走了啊,你们好好聊。”   江城敷衍性地点了一下头,挥手不耐道:“嗯,走吧走吧。”   唯心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病房很大,装修也不错,电视机的超大液晶屏幕正对着病床,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暗紫色的外套,款式不像是年轻人的。靠着南边窗户的空间摆着一条米色长沙发,沙发上整齐排列着两个白枕头。最主要的是环境卫生很好,看着纤尘不染。   江城说:“坐。”   她目光顺着他的声音转到他身上,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方才刘宇说她急哭了,江城这回在细细打量她,眼睛一点不红,他怎么也没看出她有哭的痕迹。   他靠在床头,脸上几处仍有黯淡的淤青,一双眸子却漆黑如点墨,一直跟着自己。医院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居然服贴有形。唯心突然想骂他。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见面是在医院,她讨厌的方式,地点。   她走到床头,将手中的包和塑料袋搁在柜子上,面无表情地把保温桶和一个一次性塑料盒拿出来,问了句:“晚饭吃了吗?”   江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却不回答。这个包装袋他认得,上面印有店铺特有的图案字样,他知道塑料盒里装的肯定是她家附近那家店里的小笼包,他俩都喜欢吃,从前早饭不想做了,就去那里吃。   唯心打开盒子,浓香四溢。   她用叉子叉了一个,送到他唇边。   他想起之前她把他的书扔在外面,不肯见他的事情,黑眸闪了闪,却不张嘴,倏得把头扭向另一边。   他以为她会哄他,没想到却听到“嘭的一声”,原来是郭唯心把盒子摔桌上了,她粗着声音说:“不吃算。”   江城目瞪口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瞪着她,眼中仿佛有说不尽的郁闷情绪,她今天难道不是来哄病人的吗?这点耐心都没有。   空气一时凝固。   没过一会儿,她又恢复脸色,不声不响地把保温桶拧开,飘香的排骨汤顺着筒壁流进精致蓝色雕花碗里。   她端着碗递到他嘴边,看着他淡淡道:“不然你先喝排骨汤吧,一会要凉了。”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幕不曾发生。   这回江城不敢耍脾气了,气节什么的先甩一边,他怕真惹她不高兴,她直接提着保温桶走,他的腿……追都追不出去,那就真得不偿失。   况且,她炖的汤一直很好喝。他快一个月没喝到了吧,就是心头发酸,分手后他过得那叫什么食不知味的日子,而她却能在家大鱼大肉,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难道她已经和那个人在一起了,这个汤是为那个人炖的,顺便给他带一碗。   他端着温热的汤,仰头咕咚咕咚地几口喝完,又要了一碗,竟有种喝酒豪迈,两碗热汤入肚,他将空碗甩给她,又“啪、啪”拍了两下柜台,下巴一扬,示意她拿鸡汁包给他吃。   他虽然吃过晚餐,不过那会心情不好,吃的不多,这会又觉得饿了。   唯心绷着脸接过碗,拿眼睛斜睨他,没好气说:“你倒是大爷,刚才不是不吃的吗?”却还是把盛包子的塑料盒拿给他。   江城木着脸,不答话,不一会儿埋头吃的津津有味。   挂钟滴答,唯心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他吃完包子,斯文的拿抽纸擦干净嘴巴。她的心在某一瞬间突然柔软地不行,心中原本伫立的漠然防线顷刻间全部倒塌,只剩对他的关心。   她望着他那张淤青未愈的脸,问:“既然没伤到不能说话,不能拿手机,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让刘宇打,还骗我说伤的很重。”   江城却缓缓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目光冷然说:“你觉得自己被骗了,后悔过来看我了?”   唯心不说话。   他一把拽的她靠近自己,四目相对,呼吸交缠,他忍住要吻她的冲动,说:“郭唯心,我后悔和你分手了。”   唯心淡淡说:“你现在说后悔有什么用,分都分了,迟了。”   他的手指蓦然收紧,一张脸变得冷酷,质问说:“迟什么?难不成分手不到两个月,你已经忙不迭的和你的沈律师在一起了?我告诉你,我后悔了,等我伤好了,你别想能和沈域安安分分的在一起。”   唯心盯着他,如实评价他:“江城,你就是个脑抽。”   江城被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气得不行,他瞪着她说:“你说什么?”   她回答:“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沈域在一起?”   江城推开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相互喜欢,你夜里不是还叫他的名字。”   唯心说:“哦,你说的那次我后来想起来了,是我做了噩梦,梦到他了,再说,叫几声名字又能算什么。”   江城的眼睛像被点燃了,一下子亮起来:“怎么你梦到他,做的是噩梦吗?”   唯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为什么他和她get的完全不是一个点。   “所以你没和他在一起?”   “没。”   江城陷入思考,没一会儿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郑重说:“行,那我们复合吧。”   唯心说:“你想的美,想分就分,想合就合……”她说着说着突然靠着他的肩膀抽泣起来。   江城连忙推开她,握住她的肩膀,隔着一段距离打量她,她眼睛湿润,纤长的羽睫也沾染了水光,眼泪还在啪嗒啪嗒的掉,他不明所以,忙问:“这是怎么了?”   唯心一边用纸擦着眼泪一边解释:“我刚才有点被吓到,现在就是想哭,你别管我。刘宇给我打电话,说你伤的好严重,我还以为怎么了……”   她心中的防线一崩溃,情感的阀门就被彻底打开,越哭越厉害,好像在发泄什么,又好像真的很伤心,江城心中震动,把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她的背,过了一会儿低低地问:“为什么哭成这样?你爱我吗?”   她在他怀里几乎是颤抖着点头,声音有点发颤:“爱…”   江城唇边荡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整个人仿佛重新渡上了光泽。觉得有她这么一句话,自己受多重的伤都值了。   病房里的一切其他声音仿佛都被抽去,特别宁静,耳边只有她一抽一抽,趋于平缓的哽咽声音,江城想起她上一次在自己面前哭,还是高中的时候,于是揶揄道:“怪不得你平时不怎么哭呢,原来一哭起来就要哭的这么伤心啊!”他想起方才刘宇打电话的情况,接着安慰:“你放心,医生都说我的伤不碍事,养养就能好。都怪宇这家伙乱说话,把你吓坏了吧,我会帮你教训他。”   唯心发泄一番,现在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抽了一张面纸搓鼻子,也许是哭太久了,她的声音有点变调:“你现在打的过他吗?”   “额…”江城望了眼他被乳白色纱布缠绕的右腿,一直绕到脚踝底下,他保证说:“那就等我好了再揍他。”   唯心吸吸鼻子,把用过的纸丢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打起精神认真问道:“你还要多久能好?我想快点看你揍他。”   “……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医生说要看恢复情况。你放心,他跑不掉的。”   此时家中在吃苹果的刘宇无端打了个喷嚏,他郁闷地把苹果扔进垃圾桶里,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张纸,一边擦鼻涕一边想是,谁在想他呢,难不成是他今天做了好事,江城在感激地念叨他吗。   唯心在洗漱间找到洗洁精和清洁球,把保温桶和碗刷洗干净,收起来。又把病房给粗略收拾了一下,扔的扔,收的收。   等忙活完了,她已经起了一层薄汗,靠在椅子上休息,顺带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她一声不吭地走到横对着沙发的米色长柜旁边,对着欠在柜子门上的长境整理衬衫,又拿他的梳子划了几下有点凌乱的头发。   江城看她低头整理包,一副要走的样子,就挽留说:“你今天就别走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也不放心。这又不是没地方住,况且今晚这就我一个人。”   唯心朝他看了一眼,又瞟了眼窗外,沉默思考了会,就走到沙发边上用手量了一下。够大,上面还放了两个枕头,她今晚在这凑活睡一下也行。   她大方地坐在沙发上面,抓了一个大白枕头抱在腿上,说:“行,那我晚上就睡这沙发吧。”   江城皱眉,拍着床板道:“不行,又不是没有床。床这么大,让你睡沙发,倒显得我虐待你一样。”   唯心摇头,诸多顾忌:“我怕夜里翻身压到你,或者睡觉不老实踢到你。”   江城不言语,直接胳膊一抬朝她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天天开心~ ☆、Part 35      最后她拗不过他,还是跑去睡床了,江城把身体朝右边平移了一段距离,在左边给她留了一席之地。   江城靠着看电视剧,唯心却不感兴趣,她侧身而躺,脸对着他,腿却蜷缩在床沿,远离他,生怕自己不小心踢到他的伤腿。   他微微一动,腰侧的衣服便擦到她的脸,她觉得痒痒的也很舒服,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江城低头,伸手拍她的脸,硬是把她拍醒了,说:“郭唯心,你不用洗澡的吗?”   她微微睁眼,粗着声音说:“不洗,我又没带换洗衣服。”   江城说:“小懒虫,可怜这里还有想洗不能洗的呢!”   唯心闻言嗅了嗅他的衣服,看能不能嗅出一点味道,她说:“哎,你多久没洗早了?受伤就一直没洗过吗?”   江城说:“昨天洗的,哎,撑着拐杖可不方便了,还要人帮忙。”   唯心很好奇,抬头问他:“谁帮你的?小护士吗?”   江城瞪她,脸却发红:“不是,我妈昨天在。你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东西!”   唯心掩嘴笑,她说:“你能把电视声音关小一点吗?吵我睡觉。蔼?你怎么突然喜欢看这种电视剧了?”   唯心虽然没看剧情,被动听了一阵子,也知道放的是一部青春爱情剧。   江城说:“这里面的主角长的有点像你。”   唯心立马感兴趣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眼睛对着电视,嘴里问着:“哪个主角像我?男主还是女主?”   江城白了她一眼:“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屏幕正好转到这样一幕,女主立在男主面前,微微垂头,万分难过却努力压制情绪地对男主说:“我们分手吧。”   江城立刻伸手指着屏幕说:“你看,就是她,像不像你。尤其是她一蹙眉尖,眼睛里那茫然又带点傻的神情。”   唯心不以为然:“不像,你才傻呢。”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电视,像是在仔细打量屏幕里的人五官和自己是不是真有相似。   屏幕里的男主掏出一条淡蓝色手绢,垂在女主面前,告诉女主自己一直把它留在身边,挽留女主,开始出现回忆的场面,原来男主和女主小时候是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男主搬家,临行前女主把自己的手帕送给他了。   江城看的不是滋味,问:“你和沈域以前是不是这样?”   唯心摇头:“我小时候什么也不懂,沈域走时我和妈妈在外婆家,回家时他已经被她妈妈接走了。”   说完她又看他一眼,说:“你可别多想,沈域对我来说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又有点像亲人,毕竟我最好的时光有他的参加。但是,我对他没有你想象的那种感情。”   江城不以为然,心想,你对人家没意思,人家对你可不一定没有。沉默了一会儿,他承诺般的郑重开口:“我以后也会给你最好的时光。”   唯心一边看电视一边随口问道:“你能给我一个亲妈妈吗?”   江城胳膊一伸,揽住她,笑地不怀好意:“不能,不过我能给你很多个孩子。”   橙黄的灯光把唯心未贴着床的半张侧脸照的黄中泛红,什么时候都不是好小子。她不理他,只管看电视。   刚才她对电视剧不敢兴趣,不过现在看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能捋上头绪了,也就愿意看下去了。   一集播完,唯心打了个哈欠,问:“今天还有吗?”   知道她问的是电视剧,江城回答:“这个播完了,一会午夜场还有别的能看。你还要看吗?”   唯心说:“那我们睡吧。”   江城见她眯着一双微微发肿的猫眼,平时黑白分明的眼珠此时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也不知她是真困假困,就关上电视,顺手按了灯,说:“好,睡吧。”   灯关了,病房是一片祥和的安静,刚才叫嚷着要睡觉的唯心姑娘,现在却睡不着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转,越睁越大。她越是想睡,反而越清醒。   外面医院的大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隔了距离,声音并不大,却一声一声,分外清晰。好在没一会儿,那声音就消失了,唯心让自己安静下来,又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江城似乎动了一下身体,她听见床板晃动地轻微“咯吱”声,干脆睁开眼睛,轻声问:“江城,你睡着了吗?”病房里太黑了,她一点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嗯?怎么了?”他微微侧头对着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夜深人静,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分手后她也想过,或许她的行为不足以给他安全感,或许她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他以为她不爱他。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低声说:“郭唯心,你之前从没说过你爱我。”   唯心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她如果真不喜欢他,怎么会毫无顾忌地和他同居了这么久,把最好的自己都给了他。   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墨黑的瞳孔仿佛与黑夜融在一起,悠悠地叹息:“因为我总是喜欢缠着你,耍心思逼着你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低悠的好像一个少年,说出长久以来的落寞心事。唯心印象中,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是自信满满,很少这个口气说话,房间里一时悄然无声。   她轻轻吐着气息,默然良久,原来他一直以来是这么想的,唯心终于明白。看他平时表面上没皮没脸的样子,原来心里对这份感情这么没自信,她垂着眼皮不满说:“我可不是同情心多强的人,也不会因为谁缠着我就和他在一起,除非我自己喜欢。”   江城轻笑,口气舒然:“嗯,我现在知道了。”他厚脸皮建议:“不如,你以后多对我说说“我爱你”,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了。”   唯心直翻眼,可惜他看不到,她说:“呸,你想得美,江城,你脸皮厚不厚,一天到晚就只会说这些。”刚才的寂寥对于他仿佛是一闪而现,看来他又恢复本性了。   窗外月光黯淡,江城轻笑出声,胳膊越过她的头顶,摸索着揽住她。唯心把头藏进他的颈项,和他紧紧依偎,在这熟悉的笑声中慢慢闭上眼睛,浅浅入睡。   唯心昨天晚上的睡眠质量一点不好,虽然床够大,她却因为克制着自己不乱动,神经一直处于绷紧状态,夜里醒了几次,他倒睡得很踏实。昨晚哭的厉害,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有点浮肿,像两个小核桃,无奈一点化妆品没带,她在洗簌间对着镜子磨蹭了半天才出来。   七点多小护士端来了早餐,她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两个包子。江城的胃口不错,早餐吃了她的两倍。   出了医院已经七点半,她在医院门口拦了辆的士,坐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公司,医院和贝鼎一东一西,距离还真不近。   江城这边能感觉到她昨晚在病床上蜷着,睡得战战兢兢的,临走前特地嘱咐她今天晚上别来医院陪他了,回家好好休息。唯心自然连声答应着说好,他当时也不觉有什么异常。   只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江城时时想起自己那天劝唯心别来看他的话,就直想打自己的嘴巴。他劝她做什么?她郭唯心是男朋友生病了就会每天不辞辛苦来医院探望的人吗?不是啊!   况且他只说让她那天回家好好休息,别再来医院,没想到她倒好,一连一个多礼拜都没再来过一次,彻底不见人影。虽然她每天睡前都会打一通电话过来问情况,但是只听声音多没意思,看不见摸不着的,和见本人差别太大了。   今天江母又来医院照顾了他一天,临走前给他削了一个苹果,看着他吃完后,才收拾东西安心回去。   房间空荡荡的,江城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电视,手中的遥控器按来按去,频道也换来换去,他却都没心情看下去,越想越郁闷,最后还是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边一首刘若英的“后来”都要唱完了,还是没有人接听。最后歌也不唱了,直接传来系统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江城挂了电话,在心中暗自嘀咕,这个点这丫头能去做什么呀,不来看他,也不接电话,总不会出去约会了吧。   还好一个体育频道开始放一个知名足球球星的传纪了,他才忘记烦心事,收心安静地看了会儿。   九点多的时候,江城接到了唯心打回来的电话,他问:“你刚刚去哪了?”   她说:“我去超市买东西了,忘了带手机。”   知道她家离附近的超市并不远,江城还是薄责道:“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还不带手机,多不安全,我还以为你是去约会了呢。”   唯心浅浅笑:“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和我们同写字楼的那个莉莉姐,说我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问我到底有没有对象呢?说是有一个医生,一个建筑师都不错呢。你不知道,她认识的人可多了……”   江城连忙打断她的话,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她故意说:“我跟她说我没有男朋友啊,我跟你好像还不算正式和好吧?”   江城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这不肯定要在一起地吗,怎么没正式和好。”   唯心一手握着电话,一手将书房写字桌上的空纸巾盒扔到垃圾桶里,摆上新的。她也不打算逗他了,就说:“我跟她说,我现在没男朋友,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江城明知故问:“是谁?”   “嗯,我高中两年的某同桌。”   她的声音隔着手机轻轻传来,江城嘴角已经弯起,他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口气却没有丝毫松懈:“嗯,你跟她说你有那种能结婚的对象了,让她别给你筹备相亲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真够土的。”   “……”唯心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医院看我?”他在病房每天不是看电视就是看财经杂志,无聊的要死,最主要的是,他很想见她。   唯心用食指在书房的墙上画圈圈,眼睛盯着好看的壁纸道:“我不去,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什么也不懂,去了你也不会好的快。”   “可是我想你了,你快来,明天就来。”他直接孩子气地命令。   她用手掩了掩嘴,对着手机打着哈欠敷衍说:“我不去啊,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了再说吧,我要去睡了,哎,今晚怎么这么早就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论他怎么和她协商,她就是不肯再去医院看他,江城恨的牙痒痒的,无奈两地相隔拿人家没办法,他咬牙切齿地对着手机撂下狠话:“行,郭唯心,有本事你就不来,别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给我等着,等我出院了就立刻要你好看!”   到了现在,他也知道她最是想法多,不来看他不是懒就是心理打着别的主意,等他好了一定要找她算账,顺便好好盘问她一天到晚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样的心思。 ☆、Part 36      周六下午,唯心眯着眼睛,靠在阳台的躺椅上。阳光照在阳台的白瓷砖上,现在花盆里的植物上,照在她的下半个身子上,一切都暖洋洋的。   躺了一会儿,她觉得口干,就去厨房找水喝,她难得的在家宅了大半天,身上的睡衣都还没换。“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冷白开水,觉得心里舒畅些了。她把杯子收回柜橱,还没走出厨房,就听见门铃声。   她晃晃地转到门边,也没看来人就直接打开门,她家门上的猫眼经常性地是个摆设。   这才发现外面站的人是江城,他旁边是他的黑色行李箱。   他脸上的伤已经没了,又恢复了一张俊脸,一双修长的腿也是挺直而立,看来也是完全好了,她张着嘴巴快要说不出话了:“你……出院了?”   江城弯着唇角点头,说:“嗯,昨天上午就办了出院手续了,医生说我超常恢复了。”   唯心无语看着他,刚出院就拖着行李箱过来了,还真够积极的,她问:“那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昨天晚上他们在电话里说了那么久的话,他居然绝口不提出院的事情!   他伸出食指朝里面的木头门上一点,门就打开了,他绕过她,提着行李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挑眉道:“我故意不说的,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唯心呆在一边,她被惊到了好吗,出院了也不说,这是什么不怀好意的惊喜啊。况且他这口气,她怎么有点不好的预感呢?   他一放好行李,就把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江城转身,一抬手把身后的她抱了起来,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四目交接,呼吸也是咫尺之间,他重重威胁道:“郭唯心,我有没有说等我出院了要好好惩罚你。记不记得你多少天没看我了?”怀里满满的被她填满,鼻间都是她的味道,他觉得熟悉又想念。   唯心大睁着眼睛望着他突然靠近的俊脸,手指巴着他的肩膀,心虚的很,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出来混,总要还的。她知道不妙,心中警铃大响,于是朝他狗腿地笑,关切问道:“你的伤完全好了吗,其实我虽然没去医院,不过在家里也每天担心你呢!”   “是吗?我倒没看出来!”江城“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信号,直接抱她去了卧室。她这么久不去医院看他,他心里的气也积压许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唯心被他压在床上,他的外套已经脱了,此刻和银灰色的领带一起胡乱地扔在衣架上,衬衫纽扣也解开几颗,他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呈现在她的瞳孔中,唯心觉得脑袋发涨,他又伸手要来扯她的睡衣。   她身体朝后退了退,两只手臂一齐上,微微地推开他,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紧张的跟他谈着条件:“喂,江城,现在可是下午啊,等……等晚上,好不好。”   她真为自己羞愧,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虽说她午睡放下的天蓝色窗帘还是垂着的,阳光隔着窗帘布照进来,有层阻碍,屋内视线并不特别明亮,可是也绝对能把所以东西看得一清二楚。他要在大白天做这种事,她才不干呢!   她觉得自己够妥协了,但是他却不理,她身体扭来扭去都不得自由,他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然后三下五除二地褪了她的睡衣,低沉的语气中带着绝对的霸道:“不行,被惩罚的人是不能谈条件的。”她洁白的皮肤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混杂着一种纯真与妩媚相合的诱惑,他性感的薄唇压在她颈项间,落下缠绵一吻,磁性的声音也沾染了别的味道:“而且,宝贝,我很想你。”   太阳悄悄西下,屋内的光渐渐暗淡下来,荡开黑晕。这会已经快六点钟了吧,唯心用尽最后一份力推开他,裹着被子退到床边背对着他,轻轻喘着气,累都累死了,一点都不想理他。   他看着她的背影发笑,最喜欢看她这副张牙舞爪却又软绵绵地样子,这样才像一个他能掌控的听话小姑娘,他平息之后,问道:“说,你为什么不肯去医院找我,还想不想再来一次?”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光滑的背,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心神不宁,她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身体缩了缩,转身捉住他乱动的手,无奈垂头道:“我说。我是怕在那里碰到你妈妈。”那天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暗紫色的外套,颜色和款式都不像是年轻女性的。况且她也知道他是家里的独子,天下父母心,他家里人再怎么放任他,车祸住院不会不去照顾他的。   而她,并不想在那种情况下碰见他的家人。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   江城闻言立刻拉下脸,说:“你不愿意见我父母?”   唯心看着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江城,见父母这种事情,等以后如果我们真的确定结婚了再去做,好不好?我并不是心中不认可你,但是世事难料,人的感情变化又最是难以预测,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下定论,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诺言的。”就在江城一颗心往下沉的时候,她顿了顿,声音轻轻地,如同初春的细风拂过:“但是,我真的希望,在很多年之后,我仍然可以拉着你的手对你说,江城你看,我陪了你一辈子。”   她说的平淡却情真意切,江城心中顿时大为动容,觉得她这样的真心话比海誓山盟都要悦耳多了,他伸手搂她,低头吻她的唇,说:“唯心,我们结婚好不好。”   唯心诧异看他,说:“可是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江城说:“那又怎么样,我们认识都有十年了。”重要的是,这辈子,除了她,他再也不能和别人结婚。   唯心皱眉移开目光,摇摇头:“还是太早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江城也不过分勉强,他今天有感而发,突然这么说出来,结婚是必须结,他已下定决心,只是得从长计议,一件一件准备,一辈子一次的婚礼,不能草率,他一定要给她他能做到得最好婚礼。   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又说:“对了,上次说要和你说张璐露的事情,我现在对你说好不好。”   唯心稍微犹豫一下,点头。   他已经坐起来,此时慵懒地靠在床架上,语气平静地说:“张璐露是我大学同班同学,也是我们班的班长,她人很好,也很公正,很多男生都很佩服她。她几乎和班里的所有人关系都不错,和我也是很好的朋友。大二有一次,班级秋季聚会,是在一个学校附近的郊野烤肉。那天吃饱后,大家一起玩游戏,输的人要被大家指挥去做一件事。后来,张璐露她输了,有人就说让她向一个男生表白,没想到,她居然对着我表白了,本来还是半开玩笑的,结果被大家一闹怎么就弄成真的了。当时,她站在中间,全班同学都在注视着,我不想让她太难堪,就答应了。”   唯心一声不响的听着,心中想到,原来是这样的,他们的过去。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接着我们就交往了一段时间,可能是我对这段感情付出的太少了,大二结束的时候,她和我说了分手,我同她之间就这么和平结束了,后来就一直是朋友的关系。前段时间她说要来A城旅游,让我给他做导游,我就答应了,不瞒你说,我当时确实是故意瞒着你的,因为你对我这方面……嗯,印象一直不太好,而我和她毕竟也曾经算有过一段……所以就没告诉你。但是,唯心,你要相信,我现在,只爱你一个人。”   唯心还在想他方才说的故事,没太在意他的表白,她若有所思地依偎着他,目光却放的很远,只平静地说了声:“嗯。”他和另一个女生的过去,原来是这样子。坦白面对,才能无忧无惧。   江城低头见她反应平淡,又说:“唯心,我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可能不太懂事,因为好奇,随便的就谈了几场恋爱,但是,我现在已经完全成熟了,人都是学会着去爱的,不是吗?比如,比如杨过,年轻的时候狡猾的很,长大了也专情的很,不是吗?”他举出大英雄神雕侠的例子为自己争取票数。   唯心终于被他的话引起了注意,她抬头白了他一眼,说:“哎呀,你说你自己就行了,干嘛还要拖杨过下水。我只是在想,要是以后哪个女生抓住你的弱点,选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那你岂不是不忍薄人家面子,要答应人家了?”   江城把她牢牢的搂在怀里,手掐了掐她柔软的腰,斩钉截铁道:“不会,现在要是有人跟我表白,我就对她说,我可不能答应,答应了我女朋友回家要找我打架的。”   唯心啐了他一口,不屑道:“呸,谁要和你打架,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Part 37      已经快七点了,外面还有点光亮,屋内已经黑漆漆的,她下了床,背对着他穿好衣服,才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江城问:“你去哪?”   她说:“吃饭啊,饿死了都。”   江城闻言立马掀了被子,起床拎了他的衬衫裤子过来穿,说:“家里有什么东西,我来做饭吧。”   唯心翻了翻眼,道:“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出去吃吧。”她都一天没出门了,还能指望冰箱有什么存货,剩的那几根面条、几个鸡蛋一个人凑活下还差不多,哪够两个人吃。   江城点头,非常同意:“也好,好久没一起出去吃饭了。”随即他语气一变,眯着眼睛问道:“哎,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唯心朝着她的目光看,原来是小绿晒完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个缝隙爬进来了,此刻正高高仰着长了红耳朵的小脑袋望着江城呢。   她笑着说:“这是小绿,这个家里的新成员,来认识一下。”   “为什么叫小绿,真俗。”   唯心变得不耐烦:“你没看它的壳是绿色的啊。”这么直观的取名他居然都不明白,还要她解释。   “……”江城想,不仅俗,还这么不动脑筋。以后他两的孩子名字可不能给郭唯心取。   他蹲下来,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小绿,心里想,臭乌龟,不知道在这看多久,听多少话了,他现在就应该把它拎去炖汤喝。   外面的夜色像黑绸缎般的密密铺展开来,楼梯里的感应照明灯却把楼道照的亮堂堂的,两人走到二楼,正好碰到王阿姨带着小月亮去广场做运动。她合上门,转身见了唯心江城,就主动打招呼道:“小郭和男朋友一起出去啊。”   唯心登时脸一热,点点头,说:“是啊,我们出去吃饭。”   江城在她这也住过挺久一段时间,每天进进出出的,这楼上楼下的邻居,估计都知道她有这么个男朋友,只是大家作息时间不同,像今天这样正面碰着的次数却不多。现在人也不向从前那么古板了,见惯了未婚同居的情侣,只要你情我愿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一边站着的小月亮今天穿了件红色的绒毛衣,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小小地个子,红红的脸,看着和一个小苹果似的,可爱的很,她仰着头,眨巴眼睛好奇的看了一会江城,随即转头对着她奶奶说了一句:“这个哥哥长得好帅啊!”   大人们听了都忍俊不禁,王阿姨低头和蔼地摸着小月亮的头说:“呦,我们小月亮长大了,也知道什么是帅哥啦,这个哥哥是唯心姐姐的男朋友。”   小月亮望着江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唯心也不知道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概念,也许现在学校的教育很前卫?   旁边的江城听人夸他自然心情好的很,他蹲下来和小月亮说话,捏她的脸逗她玩,惹得小女孩咯咯傻笑。   唯心站在一边,想起他去年在路上哄骗那个卖花小女孩的情景,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坑蒙拐骗小姑娘有一手啊。   下楼的时候,小月亮不要奶奶拉着了,而是紧紧攥着她刚刚认识的江城哥哥的手,小心翼翼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   王阿姨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江城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唯心,扎着利索的马尾,褐色的风衣下包裹着瘦削的身体,他转头对王阿姨说:“只要唯心愿意嫁,我什么时候娶她都行。”看着可爱的小孩子,他好像更有结婚的冲动了,以后他们也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他是认真的语气,并不是开玩笑。唯心心中一动,差点没踩到阶梯牙子上,心想这人能不能靠谱点,稳重点,不要随时随地乱下承诺。不过结婚?她……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稳了下身体,低声说:“还不知道呢,暂时没这个打算。”   王阿姨点点头,很开明地说:“时代变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都自由了,什么恋爱结婚都能自己做主了,不像我们那时候,拘束的很。”   他们在小区的岔路口和王阿姨小月亮道了别,江城转头对唯心说:“我去取车,你在这等着我。”   唯心看着他问:“谁让你去取车了?”   江城自然说道:“你不是说要出去吃饭的吗?”   夜风温柔地吹着,带来清凉的气息,小区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的长长的,仰头就是偌大的夜空,月牙弯弯悬着,还有稀疏分布的星星,散着微光。   唯心拽着他的胳膊大步朝前走,抬头笑吟吟地说:“不用开车,很近的,走路大概二十分钟。你挺久没来不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很想去吃。可是又嫌一个人吃饭太没意思了,所以一直没去,正好今天你和我一起去。”   她中午的时候不怎么饿,午饭吃的潦草,下午被他……,体力消耗了不少,总之现在就是饥肠辘辘的,需要大把的食物来补充能量,她一会去了烧烤店一定要多点几份肉,大吃一顿。   江城听她这么说,心里很舒服,现在知道有他在多好了吧。他揽住她纤细的肩膀,轻松带进自己怀里,垂眸看她时语气温柔:“好,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唯心正把被秋风吹的发凉的手□□上衣的大口袋里攥着,脑中正盘算一会要吃什么,嗯,羊肉串、鸡翅膀、贡丸,还得有份土豆和生菜……菜谱思路被他这一句话打乱,她抬头翻眼看他,长睫下的明眸显示着明显的不满:“喂,江城,你不要把这么欢快的吃饭氛围搞的这么肉麻。”   烧烤店在二楼,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她拿着笔在菜单上“哗啦啦”勾菜,递给服务员之前,江城扫了一眼。   唯心饿的不想说话,只托着下巴等服务员把菜一盘盘端来,慢条斯理地边烤边吃,一刻也没停过。   一个小时后,已经吃饱的江城在边上一直归劝:“吃不完就算,浪费就浪费点,别撑到了。”   唯心没搭理他,只顾垂眼自己吃,终是在他近乎无语的目光里,把最后一片培根填入口中,随之放下筷子,将那小半杯橙汁一饮而尽,结束自己的晚餐时才说:“节约是美德。”   夜色深深,结账出门后,江城手插口袋里看着她直感叹:“你几天没吃饭了?”   唯心隔着衣服拍了拍肚子,真心实意感叹道:“每天都有吃饭,不过只有今天吃的最饱最满意。”   这天下午,在贝鼎办公室,埋在层层叠叠资料堆里的唯心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号码的主人正是唯心曾经在XX商场远远见过一次背影的张璐露,她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她心里耿耿于怀的存在。   陈璐露在电话那边表明身份之后,问:“有没有时间听我说说话?”   唯心愣了一下,翻资料的那只手已经顿住,她不知她是何目的,却还是点点头,说:“你有什么事情请说。”   陈璐露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号码是我从刘宇那要来的。我听说…之前你和江城因为我闹过不愉快,还分了手,所以想跟你谈谈。”   她声音很好听,像是电台广播员在说故事,口气也很平静,没有敌意,唯心卸下本来高高筑起的防范心。其实同江城分手并不怪她,是多种因素造成的,只是她现在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只“嗯”了一声,等她说下去,她其实是有点想听的。   唯心不知道她是在哪给她打的电话,只觉得电话那边出奇安静,像一汪谭水,没有一点杂音,而她说话的语气竟然像和朋友聊天:“相信你也知道了,我是江城的大学同学,也算是他的前女友,呵,如果那算是恋爱的话。”   她停顿下,继续说:“我对江城算是一见钟情,大一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我就被他吸引了,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可以把白衬衫穿得这么好看,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这么温和纯净。”   温和纯净?对于别人用这个词形容江城,唯心心里不太认同,不过,她想到在很遥远的高一,唯心和他还不熟,在人群里远远望着他的时候,他给她留下的印象,也就是温和纯净吧。   她笑笑,继续听张璐露说:“你不知道,他不爱参加活动,也不是什么班干部,但是,却没人能不注意他。因为是班长的关系,我和班里同学接触很多,他虽然在班里没有担任什么职务,可是班级有什么事情,他总愿意主动帮忙,我和他的关系很好,我喜欢他,却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她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真傻,有哪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会不对她说呢?但我还是天真的骗自己,也许是因为他不善表达感情。后来,我想,他不主动我就主动,在一次聚餐时,我有了一个向他表白的机会。我在班级同学的起哄下向他表明心意,他答应了,可是却坐在那犹豫了快一分钟,这漫长几十秒,让我忐忑不安,同时也让我知道,他不爱我,至少此刻不爱,不然不会这样犹豫。后来想他只是不想让我当着众人的面难堪才答应的。可是我不在乎,我爱他,我也有自信让他喜欢上我,我认为我需要的只是时间。我和他就这样在一起了,他是个不错的男朋友,会在下雨天去宿舍给我送饭,让他陪我逛街,去图书馆他也不会推辞,但是,却不像其他情侣那样亲密,他甚至连我的手都没主动牵过一次。”   她接着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说:“好笑吧,也正因为这样,我提出了分手,我气他对我冷淡的同时,又懊恼自己好像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心里。可是后来,我又后悔了。我是独生女,毕业后在父母的要求下,我在本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工作定下,就有人不停地为我介绍男朋友,就是在公司也有不少人追我,可是我都不喜欢,我觉得我还是忘不了江城。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就来了A城找他。我当时想,只要他希望我留下,我就丢下一切来A城,在他的身边。我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不过,就算知道他有,只要有机会,我也会争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不在乎是不是破坏了别人的感情,毕竟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不过,他还是用他的方式拒绝了我。” ☆、Part 38      A城的春秋都不长,可是今天的春天,唯心却觉得过了很久似的,可能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吧,一环接着一环。   很快就又到了七夕节,在那之前的一天晚上,江城边拿遥控对着电视频道,边说:“今年的七夕节得谋划一下,好好过。”   唯心瞟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说:“随便了。”这种情人节每年都有,一年还不只一次,没必要每次都过这么隆重,浪费感情。   江城眼睛从电视屏幕上转过来,一脸正色道:“别的节也就算了,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节’,必须得隆重过。”   单纯的唯心没做考虑,不假思索地问:“什么第一次节啊?在一起的第一次七夕节吗?”   江城凑过来一点,附在她耳边低语:“初夜啊!你忘了?”   啊!去年的七夕情人节,他和她醉酒后……完全明白的唯心两边脸已经变成水煮虾的颜色,她忿忿地吐出两个词:“无耻!变态!”   结果那天唯心还是去和他出去吃大餐看好莱坞大片了,路上拥挤的很,凑凑热闹也不错。不过她只认七夕情人节,牛郎织女相会多纯洁美好,死也不承认他说的那什么节日。   已经是夏末秋初,天已入黑,卧室的日光灯打开着,唯心坐在梳妆台前卸妆,今天她因为工作上的事出去应酬了,妆化得微微有点浓。江城说了他今天下班要去他父母那里吃饭,所以会晚一点回来。   唯心用沾了卸妆油的指腹在脸上点了几块,然后开始轻轻地揉搓,脸上薄薄的粉脂立刻和油溶在一起,她用洗脸扑将脸上的化妆品残滞一抹,又一抹擦拭干净,又去卫生间用洗面奶彻底清洗干净。   卫生巾镜子里反射出她白净的脸,她的皮肤很好,白白嫩嫩的,素颜反而清新自然,比化妆还更水灵一些。   外面的门有了动静,唯心扭头看钟,八点多,江城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挂在衣架上,用手松一松领带,就走进屋里,朝唯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唯心,你跟我回去见父母,告诉他们我们要结婚好不好?”   她坐在沙发上,边拍打着脸上的爽肤水,边漫不经心地说:“这个问题不是说现在不讨论的吗?”   江城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语气颇为严肃地说:“不行,这几天你必须跟我回家一趟,我要让我爸妈见见你。”   唯心这才觉察出不对劲,这个问题他以前也不是没提过,可是此刻语气这么不容置疑,就问:“怎么了?”   江城欲言又止,移开目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无奈老实交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妈有个好朋友叫方阿姨,成天没事干,就爱给人签红线,最近准备帮我张罗终生大事呢,还说要做媒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妈最近也殷勤着呢。”他顿了一下,说:“我当然不同意,我今天已经对我妈说了我有女朋友了,所以这几天必须得带你回去给他们看看。”   唯心倒没什么危机感,她朝脸上涂好乳液,好奇问他:“你妈要给你介绍谁呀?”   江城右手扯松领带,坐下,装作淡淡地说:“就是那个陈静。”   她对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去年夏天江源酒会她和那个美女争执的场景在脑中一幕幕闪现,她问了句:“小静妹妹?”   江城听她这样称呼,连忙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解释说:“这都是我妈和方阿姨的意思,我对陈静可没意思,就当她是妹妹。”他又嘀咕了句:“也不知我妈她们到底怎么想的,居然想撮合我和陈静这小姑娘,也太不靠谱了。”   唯心低头望着自己的腿,没说话。   他重新看向她,询问的语气:“唯心,你这个礼拜六和我一起去我家好不好?必须得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找好人了。”   唯心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做什么决定,抬起头时朝他一笑,目光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好,我跟你一起回家去见你父母。”她想明白了,这段感情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努力,她也要勇敢一点。既然决定了在一起,就坦然的面对迟早要面对的吧。   江城回来的路上一直担心她不肯妥协,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好说话,现在心总算是完全放下了,觉得未来一派明朗,开始计划着:“嗯,见完父母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反正迟早都要结的,这么拖着也没什么意思。”   唯心点头,思考着说:“嗯,也好,我都二十六了,再过几年年纪就大了。”   下定决心,她整个人就多了一些勇气。结婚就结婚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考虑什么出生、家世、学历的,这些都是身外物,她现在全不管了,只要人是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愿意。   江城对她的话十分赞同:“生孩子都成高龄产妇了。”   这是什么话,唯心对他翻眼睛,用头直撞他下巴,她还没那么老吧!江城失笑,手掌按住她的脑袋,把她圈在怀里,牢牢控制住。然后满足地亲吻她额前的刘海,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落入鼻中,他觉得人生从所未有的圆满。他想,以后都这样吧,他再不想和她分开。   终于到了和江城约好的去江宅的日子。   唯心此时期待有一点,但更多的是紧张。   她上身套了一件条纹拼接毛衣,奶白色底色,由上到下,依次是黄白橙三道宽条纹,下身是一条普通的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白色平底鞋。毛衣裤子是前几天在戴瑶店里拿的,她告知戴瑶自己要去见江城父母,戴瑶给她挑的。说是这样打扮,简单大方又有活力。由于江城说就当喝个下午茶,她也就没准备太正式的衣服,只怕弄巧成拙,把气氛弄的过于拘束。   唯心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是一堆瓶瓶罐罐。她平时很会化妆,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动手,也许她需要一点意见。她转头问江城:“你妈妈平时喜欢化妆吗?”   江城奇怪:“为什么这样问?”   唯心说:“你告诉我就行了。”   江城没在意过这些,想了想才说:“嗯,好像会化一点吧。”   唯心点头,心中忖道,看来江城的妈妈并不喜欢化浓妆,那她今天也就来个淡点的。   她涂完BB霜之后,把眼线划了细细的一道,连眼影都没有涂,唇膏也是选的颜色比较淡的浅粉。   虽然偶尔听江城提过他父母的事情,但是毕竟从未见过,她心里彷徨的很,因为她明白,这不是普通的见面,还是让他们二老看看她这个人,他们会满意自己吗?她要是真想和江城结婚,他父母这一关是必须过的。   江城倒是很随意,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领带都没打,此刻悠闲地坐在她身后的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她。   唯心自认为可以了,就皱眉问身后的人:“你看我现在怎么样?你爸妈会喜欢吗?”   江城收了手机,站起来走到镜子前,一手撑着梳妆台,一只手捋了捋她的柔顺头发,望向镜子中的她的眼睛,笑道:“很漂亮,漂亮到我要吃醋了,未来老公不如未来公公婆婆重要是不是?你和我约会怎么没这么打扮过?”   唯心目光犹落在镜子上,只不在意地说:“天天见你,有什么好打扮的。”   她涂了唇膏的嘴唇水嫩嫩的,他现在特别想亲她一下,这么想着,已经在她嘴巴上啄了一下。   唯心猝不及防,推开他照镜子一看,气的跺脚拍他,说:“臭江城,好不容易化的妆要被你毁了。”   江城一边躲着她,一边说:“喂喂,郭唯心你冷静点,只是去见下我爸妈,喝个下午茶,你不用这么紧张,弄得跟秀女见皇上一样!”   说归说,不过他心里此时还挺温暖的,他看得出郭唯心有多重视这次见面,心里突然明白她从前百般推诿的原因,因为看重,所以不敢随便。   江城父母住在A城近郊的一栋小别墅,乳白色的两层小楼,白色的栅栏圈着院子,里面是绿茵茵的草地,一眼看去精致又舒适。   室内装饰不算张扬,却极有格调,险透出主人家内敛的奢华,唯心紧攥着江城的手走进来,规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同她父母礼貌地打招呼,将礼物搁在桌上。   江城的爸爸鼻梁上架着个老花镜,比杂志上要平易近人一些,只是端坐在那里,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唯心总算知道江城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威慑力是遗传谁了。   江城的妈妈虽过了中年,却一点也没发福,反而很瘦,她五官端正的很,虽然脸上有掩饰不了的老态细纹,但仍旧是个美人。她今天穿了一件褐色长袖裙衫,很显气质。同她妈妈的朴实纯良不同,江母完全是另一番不可触及的气质,唯心能感到很深的距离感。   从她进门,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就没变过,这么面对面的坐着,仿佛隔了一丈深渊。   桌上放着两个包装精美的檀香木方盒子,里头各放了一块和田玉,雕刻的是弥勒佛祖像,两块都是羊脂白玉,质地如凝脂般细腻。她和江城前几日一起去城东的玉石店挑选的。   就这么两块玉,花了她快三万大洋,买完之后,江城要给她报销,她没答应,说既然见她父母,就要诚心诚意,这钱自然该她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五六章就结束了,不过还想写个小番外~ ☆、Part 39      江父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打开自己的那份,隔着老花镜片端详一番,抬头朝唯心道谢:“郭小姐客气了,来看我们老人家就已经很好了,还带什么礼物。”说着,他已经站起来,打开茶几上的茶叶罐子,泡了几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唯心面前,和蔼道:“来,喝茶。”   江母拿起玉石盒子,看了一眼又放下,扯出一个微笑,非常客气地感谢唯心。   茶香袅袅,四个人坐了一会之后,江母问道:“郭小姐大学修的什么专业?”   唯心抿嘴,看了江城一眼,她不知道他和他父母说了多少她的情况,答道:“我没读过大学,高中读的青辉,毕业后就没有再读了。”   江城喝了口茶,淡然说:“妈,唯心当时考上了大学,只是没去读而已。人各有志,不一定读书才是最好的。”   江母瞟了他一眼,很不满意儿子突然插话,闭了金口,没再说话。   江父似乎有点感兴趣,扬眉问道:“哦?郭小姐怎么不去读大学呢?”   唯心知道,做为普通的家长,这些提问不可避免,只是每一句问话却都剥开她黯淡卑微的过去。   唯心早就思考过她同江城之间的差距,她从前也不是没考虑过,甚至这些事情一度成为她心中的羁绊,她也料到今天来会有这样一番问话。只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已经在心中跨过这些障碍了,于是坦然道:“我那时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就想着尽早离开学校工作赚钱。”   江父了然点头,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又似是怜惜。   江母端坐在沙发上,像一尊菩萨一样不可侵犯,只是没有菩萨那么慈祥,她不咸不淡地插了句:“女孩子还是多读书的好。”   其实江母并非天性刻薄,她操心儿子的终生大事,在心里都看好了儿媳人选,对老朋友家的陈静喜欢的很,以为只要找个中间人牵线,就会变成水到渠成的事。   这边刚和儿子提这件事,儿子却突然自己声称自己有女朋友了,态度还坚决的很,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还扬言不久就要和她结婚。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唯心,心中拿唯心来和世界知名音乐学府毕业的陈静比量,自然觉得处处不如,各种不顺眼。   坐了一会儿,江城不忍心看她这样,像被审问似的唯唯诺诺回答问题,还要刻意保持微笑,就拉着她站起来,淡淡说:“爸,妈,我带唯心去楼上转转。”   今天下午的见父母,她以紧张期待开始,以失落结束。   她觉得有点丧气,这种感觉很不好,有点像读书的时候,她非常努力地准备一场考试,结果成绩下来告诉她不及格。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唯心静静望着窗外飘过的林立高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江城瞟了她好几眼她都没觉察。   江城本来对于这场相见非常开心,可是现在却有点后悔,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去他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慈祥的母亲对唯心居然这样冷漠的态度,他心里对她也存了抱歉之意。   “唯心。”他一边开车一边轻轻唤她。   “嗯?”她转头看他,微笑着,脸上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他斟酌了一下,说:“有些事情只要我们两个人来决定就好,你愿意,我愿意,就能一直走下去。结婚的事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嗯。”目光交汇,她收了浅笑,看着他认真点头,说道:“江城,结婚的事情要不暂时放一放吧。”   江城说:“唯心,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看待婚姻的?”   唯心摇头说:“结婚就是结婚,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江城说:“我一直觉得,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我们因为不知道什么人是适合自己的,所以会尝试和不同的人去交往,相处,直到我们遇到某个人,让我们足够坚定信念,自己一定要和她完成一场婚姻,那么,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唯心怔怔望着他。   他继续说:“唯心,我认定你是我要陪伴走一辈子的人,所以结婚的事我不拖,也不想因为任何一个人暂停进度。你呢?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一辈子吗?”   唯心本来情绪低落的很,突然听到他这么真心实意的一段话,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温暖和感动,可她还是摇头说:“江城,我不知道,也不敢答应你。”在江城脸色微变时她继续说:“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猜不到,就像小时候,我以为可以让我依靠一辈子的人,却突然离我而去,所以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是,我愿意努力,为了你努力,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   这番话着实让唯心心里十分震动,他说:“郭唯心,没想到你这个人看着比较冷淡,有时说话还挺感人的嘛,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们走之后,江母直接摇头说:“我不喜欢这个女孩,学识修养哪有静静一半好。这么小就步入社会,耳濡目染的,恐怕也不单纯,你看小城算是完全被她收服了,今天一直帮她说话,搞不好以后会被教的和我们反目成仇。”   江父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叩几下杯缘,上好的龙井茶入口,沁人心脾,他神态自若道:“我看也未必,我倒觉得这女孩看着还挺不错的。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反目成仇!你不刁难他们,她和你有什么仇。儿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决策。他的感情问题交给他自己解决,你就清闲一点,不要管那么多,弄得母子不和,你要是想学老余家那样把儿子媳妇都逼走了,你就管吧。”   江父并没有什么门第出身之见,他早年白手创业,反而比较喜欢努力上进的年轻人,而且他一直觉得陈静这丫头有点娇气,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性子也不太好,未必适合做儿媳妇操家持业,只是自己夫人看着陈静长大的,对她格外喜爱,他面上不能说什么,却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样样有数。   江母语噎,想起那天儿子在自己面前说的强硬的话,说要是不能和这女孩结婚,就一辈子不娶。这儿子从小到大都听话懂事的很,但正是因为这样,他脾气一旦倔起来,就是势在必行,谁也拦不住。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敢把他逼狠。儿大不由娘,她现在真后悔年轻时没生个听话的女儿,导致现在生闷气。   想到这,她心中顿时觉得无可奈何,却还是悻悻然地“哼”了一声,对江父说:“我看是你嫌我烦吧,随他高兴娶谁,翅膀硬了,也不要我管了。可我还不能有自己的态度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唯心去江城家里拜访之后,他就提出一定要亲自去她老家,见见她的父亲。   唯心点头,觉得这个要求也算合理。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一起,是有必要见一下,只是她得想想怎么对他父亲解释江城,毕竟之前一个招呼也没打,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能够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估计父亲会被吓到吧。   唯心觉得今天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江城居然一大早的拉着她出去陪他去买衣服。   吃完早饭的唯心正在沙发上玩最近新下载的手机游戏,不想动,她说:“你的衣服不是够穿吗?”   江城说:“再买一件,明天见你爸穿。”说完他不由分说把唯心从沙发上拎起来。   唯心不情不愿地起来换衣服。   到了一家西装店,江城一本正经地看着各种西装,唯心则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长沙发上,拿出手机继续精神抖擞地打游戏。   江城试了几套喊唯心看,唯心正在忙着过关呢,没怎么在意,倒是导购小姐一直在旁边夸,英俊啊,帅气啊,英气逼人啊。   过了一会儿,江城又换了一套黑色的,他过来问唯心:“这件怎么样?”   唯心此时刚攻过一关,得空抬眼看他一下,给出评价:“老气。”   一边的导购小姐却是看着江城两眼放光,说:“我倒觉得这位先生穿这件真不错,很显成熟,有种不一样的风味。”   唯心眼睛对着手机屏幕,在心里唏嘘这导购小姐为了卖衣服真是没原则、没底线,这件衣服都能夸出口,江城穿这身黑色衣服是唯心有史以来看过他穿的最难看的一件。   然而江城说就买这套时正在玩游戏的唯心有点傻眼,他居然不听他老婆的意见,反而听导购小姐的,唯心转头看了一眼那导购,果然年轻漂亮,此时正笑意盈盈地为江城打包衣服!   她收了手机,决定要管管他,不能让他这样拈花惹草放任自流了!   然而一眨眼,江城已经刷完卡付了钱,出了店门,唯心问:“谁才是你女朋友?”   江城一愣:“你呀。”   唯心:“那为什么我说这套衣服不好看你不听,那个导购小姐说好看你就买。你不听我的听别人的!”   江城:“我就是听了你的话啊?”   唯心:“我说老气啊。”   江城:“我知道,我想在你爸面前显得老成稳重一点的。”   唯心:“……我爸喜欢年轻活泼的。”   江城:“我不信,岳父都喜欢稳重型的女婿,你少骗我。”   唯心:“……不信你就穿着呗。” ☆、Part 40      周日,江城难得地定了闹铃,早上起的比她还早。   唯心醒时,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旁边留下一道又长又浅的压痕。她拥着被子清醒了一会儿,才下床。刚才半梦半醒间好像听他说要出门买早饭。   她刷完牙出来,他已经回来了,正衣冠楚楚地坐在餐桌旁,朝碎花瓷碗里倒打包回来的粥,看到她招呼说:“来吃吧,皮蛋瘦肉粥和鸡汁包,我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唯心坐下,捞来自己的那份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不错,每天都这么勤劳就好了。”   其实他们现在生活平淡舒服,结了婚也就是这样子。   不过要是决定长久在一起,那一纸婚书还是要的,毕竟在世俗里这样的婚姻才算名正言顺,也算是对双方长辈有个交代。   他们八点钟从家里出发的。从小区开车到唯心乡下的家大概要快两个小时,唯心为了打发在车上的无聊时光,昨天特地去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在车上吃。   江城开车,唯心坐在副驾驶席上,身上披着薄毯,先是睡了一会儿,快九点的时候,她醒了,揉揉眼睛,从后座的塑料袋里拿来一包薯片,撕开,一边看风景,一边慢吞吞地吃。   薯片吃了一半,她又打开一袋话梅。   江城一直心无旁骛地开车,此刻扫了她一眼,说:“我也要吃。”   唯心说:“你要吃哪个?”   江城说:“薯片。”   唯心接连着捏了几片给他吃。   车子已经开到乡下,道路变得狭窄,外面却风光很好,草木葱茏,视野开阔,路边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   唯心说:“在这停一下,我下去洗下手。”她刚刚吃这吃那的,沾了一手粘粘的零食渣子。   江城依言把车停在路上,好在路上没什么车子和人,要不他这一停挡了大半条路,真是要严重阻碍到交通了。   江城暂得休息,舒展了一下筋骨,身子舒服地靠在靠背上,修长的手指搭在唇边,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郭唯心蹲在河边,背对着他,用手舀水泼来泼去,不知是洗手还是玩水。   等她回来了,他笑着打趣:“你好啊,乡下走出来的郭唯心姑娘。”   唯心用纸把手擦干净,眯了眯眼睛,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就是乡下来的,没怎么见过世面,也没眼光,要不怎么看上你了呢?”   江城也不生气,只顺势逮住了她的手,拿到鼻子前细细嗅了一下,说:“我来闻闻有没有乡下小鱼的味道。”   唯心笑着朝他脸上轻轻挥一下,说:“你快开车。”   江城大概又开了二十分钟,才开到她家。她家的院子很大,江城的车就直接停在了院子里。   江城第一次来岳父家礼品是必不可少的,由于唯心绝对禁止他携带烟酒回家,他们就买了些水果和老年营养品。之前他听唯心说她爸爸颈椎好像不太好,又提前订了一套进口颈椎按摩器,前天才拿到手。   拎着大包小包进正厅,郭爸爸热情地招呼他们坐,给他们倒茶水,脸上的开心是显而易见的。他是很好说话的人,对独生女儿的事情也格外宽容,只和江城随便聊聊,并没盘问唯心其他什么,这让唯心松一口气。   只是一盏茶进肚子里,他上下打量江城,神色间有疑惑,然后转过头问唯心:“这位江城……是不是就是你高中时去医院看过我的那个同学?”   唯心说:“爸,是啊,就是他,您还记得他啊。”   他爸点点头,开怀笑,说:“有点印象。”   唯心觉得江城还是有几分商人天性的。唯心心中的商人天性的精髓就是装模作样,像她以前一个呆板的人,现在也学会了见什么客户说什么话。而江城在她爸面前装的精髓就是装乖。   他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礼数周全,配合那套唯心无力吐槽的土衣服,简直就是一个老实孩子,和平时在家完全是两个样子。   快到十一点,唯心说自己去做饭,让他爸和江城留在客厅继续聊天。   江城立刻积极地表示要帮唯心做饭,却被郭父给拦住了,他说:“这怎么行呢?你今天是客人,你就坐着,让唯心去忙。”   江城也不好再说什么,安心留在客厅和郭父说话。   唯心在厨房切茄子的时候,他爸进来了,拿着空电热水壶在水龙头装水,说是开水喝完了,再烧一壶。   郭父把水壶插上电,过来对唯心说:“我看这个江城很不错,爸爸很满意。你高中我生病那次他就去看过我,说明对你挺有心的,到现在,这么多年,对你还这么好,真是难得。”   唯心听他爸这么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忙说:“爸,我可没早恋,我和他就是最近一年才碰到,发展发展,才在一起的。”   没想到郭父倒是乐呵呵地说:“事到如今,早不早恋都没关系,只要他能以后都对你好,爸爸就放心了。”   吃午饭的时候,郭父随口问江城会不会象棋,江城点头,说:“会。”   下午,艳阳高照,象棋迷郭父就在院子里搭个桌子,和江城下起象棋来。   唯心对象棋一窍不通,也不懂他们在玩什么,就在家里忙忙家务活,偶尔给他们两泡了茶叶杯子加点热水。   只是看二人聚精会神的样子,不由觉得疑惑,这小小的棋盘真的这么吸引人吗?   快到六点的时候,他们一局结束,沉迷于棋局的郭父如惊醒般看了看天色,说:“哎呀,下棋下的忘了时间了,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他说完就开始收棋子棋盘,唯心和江城对望一眼,也回屋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唯心问江城:“你今天和我爸下了几盘棋?”   江城回答:“5盘。”   “你赢几盘?”   “除了第一盘输,其他4盘都是我赢。”   唯心惊讶,说:“你居然敢赢得这么嚣张,不怕我爸输了生气,对你印象大打折扣吗?”他还以为以他狡猾的性格,会全力以赴讨好她爸。   江城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说:“本来不敢赢,所以第一局我故意输了,结果你爸他看出来我故意让他的,有点不高兴。之后,我就每局都实力出战了。”   唯心:“……“   江城继续说:“你爸有点独孤求败的气质。”   唯心皱眉:“胡说,我爸从不练武功。”   江城:“我是说象棋,你爸在象棋方面好像是打败你们村无敌手,我输给他,他不高兴,我赢了他,他可高兴了,说总算遇到对手了,所以我就一直赢,一直让他高兴。”   唯心:“……所以你这个外来入侵者给他带来战斗的激情了。”   江城一本正经地反驳:“我怎么是外来入侵者,我不是你们村的女婿吗?”   唯心:“……你是。”   博得岳父喜欢的江城一连高兴了几天,仿佛这段感情获得了一股更坚定的力量支持。   而事业上,他也是一帆风顺,如鱼得水,在公司里越来越显成熟气度,公司的人对他赞不绝口。   他父亲现在将江源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他来打理,自己退居二线,在家看看电视新闻,或者和老朋友出去打高尔夫,只管享清福,偶尔才出席下公司的重要会议或者活动。   结婚的事情,本来唯心有些犹豫,因为他母亲明显不满意她。   况且谈恋爱时无所顾忌,决定结婚才发现隐性矛盾都显现出来,尤其是他们从来都不是门当户对,众多事情磨得她心里也有落差。她隐隐生了拖延的念头,想多点缓和的时间。   江城却突然变成她的领导似的,劝她放宽心,说一切事情都由他来解决,他态度非常强硬,谁也阻止不了。他一个大男人,还特地一本正经地去买了老黄历,晚上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选日子。   她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也好,她犹豫不决,就由他来拿主意。管他谁高兴谁不高兴,他们先结婚再说。   这期间,他们已经把结婚证给领了。   婚礼的日期已经定在一个黄道吉日。   让人心旷神怡的秋天,唯心一个人坐在城西一间茶馆靠窗的凳子上,等戴瑶。   她对着窗外的落叶发呆,一时之间居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不,法律上她已经是江城妻子。只是,还差一个仪式。   高兴的同时,也有忧虑,结婚不比谈恋爱自由,有了责任,就有束缚。同时也会增添许多烦恼,比如日后的婆媳关系真不知会怎么样,会不会有很多矛盾?   所以戴瑶来时,看到的就是面露迷茫的唯心,她把包放下,笑道:“郭唯心,你现在是不是不该露出这个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婚前迷茫症。”   唯心道:“迷茫是有一点。”   戴瑶道:“啥也别想,人生路长,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却不容易,走到哪看到哪。不过你这两年还真是成绩斐然,不仅找到男朋友,还把自己嫁出去了,果真遇到对的人一切都变这么迅速。”   唯心笑:“你给我当伴娘。”   戴瑶爽快答应:“行。”   唯心道:“你呢?”   这一声问,让戴瑶陷入沉思,两年时间仿佛眨眼间,曾经一起玩耍的朋友,杨琪已经有孩子,唯心也快结婚,她也该安定下来。   徐安国其实早向她提过结婚的事,只是她一直犹豫没答应。她一直有些顾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是不是能托付一生的人。   不过现在,她要求也不那么苛刻了,差不多的时间,差不多的人,就差不多了吧。   尽管她早已经对杨琪死心,他却成为她心里一直忘不了的遗憾。 ☆、Part 41      这周一上午九点十五,唯心接到孙玉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孙玉的声音不像一往的温婉,而是有些焦悴和疲惫,她问唯心,杨琪有没有去公司。   这会刚上班没多久,唯心也不知道他来没来。于是特地跑去杨琪办公室,“咚咚咚”敲了几下,没反应,他又用手一推,门锁的死死的,她只得告诉孙玉他没来公司。   据孙玉描述,她昨天带着孩子从娘家回来之后,就和杨琪大吵了一架,杨琪昨晚九点多一个人跑出去了,到现在一直没回过家,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她十分担心,这才打电话问唯心。   唯心只得安慰她别着急,她说:“这样吧,我也帮你找找,等有他消息了我告诉你。”   孙玉只得点头说:“好。”   挂了孙玉的电话后,唯心在窗台前来回走了一圈,然后开始拨杨琪的号码。   她没想到她一拨就通了,更没想到的居然是戴瑶接的,她在电话那头喊了句:“唯心。”   唯心大惊:“戴瑶?杨琪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戴瑶此时正站在酒店的大落地窗前,她看着外面缓缓升起的太阳,说:“他昨天喝多了,刚起来,现在正在浴室洗澡,我看是你打来的,就接了。”   唯心右手按着窗台,严声问:“怎么回事?你们在哪里?”   戴瑶答道:“我们在兰溪路的悦泽酒店。”   唯心挂了电话,立刻拿起放在桌上的钱包,匆匆离开办公室。   杨琪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洗去一身酒气,他整个人看着清爽许多。   戴瑶正坐在酒店的大床边玩手机,听到动静把目光转向他。   他人已经立在戴瑶面前,不知说什么,半天才对她说:“昨天,对不起。谢谢你去‘红庭’接我。”   “红庭”是附近一个酒吧的名字,杨琪昨天晚上在里面喝个烂醉,然后不知怎的,就播了戴瑶的电话,然后对她说:“戴瑶,我在‘红庭’,你能不能来接我。”   戴瑶此刻大方坐在床边,她坐的床单轻轻陷下去一片,她仰视着他,问:“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她只问了这一句,另外心里有两句没问出来的是,为什么不打给你老婆?为什么不打给唯心?如果没记错,他们应该有一两年没有联系了。   杨琪手里仍握着浴巾,低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抬头坦然说:“抱歉,我昨天醉的失去理智了。你放心,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这话一出口,戴瑶就不说话了。   房间里静了好久,只有灿金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肆意的照进来。   戴瑶眼里刚想产生的薄薄雾气被她逼退,她让自己笑,她说:“哦,原来是这样。”对于别人来说,这个答案也许伤人,但戴瑶心里居然有点温暖和开心。他醉酒时,最无意识时,还能想到她,她以为,这么多年,他早将她忘的一干二净。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他们分手不到半年,杨琪就和孙玉在一起,尽管知道分手之后还期望对方爱她多么可笑,可她还是不明白,这么深的感情,怎么他忘的这么快,她却记这么久。   现在,她终于明白,也许,没忘记的不只是她。   虽然,这对于他们现在的生活都没有任何意义,但,在心里某个角落记得彼此,也算是对曾经真挚的感情一个纪念。   杨琪看着她,目光真诚,说:“对不起,戴瑶。从前的我……太对不住你,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戴瑶也望着他,说:“别这么说,当年的事我也有错,我太任性。”   分开后,这些年,他们见面不多,几乎没有单独见过面,以普通朋友的相处模式,他们都很坦然。然而今天把这些话说出来,两个人居然都感到一些迟来的尴尬。   杨琪笑,低头感慨说:“当时如果我们能像今天这样好好谈谈,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   “每一次当爱在靠近,都好像在等你要怎么回应……”戴瑶扔在床上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响着刘若英的歌声。   “喂。”她拿过手机直接接起来,并不避讳杨琪。   是徐安国打来的,他昨天在医院值班到夜里十二点,今天上午休息,这会刚睡醒,就打电话连着问戴瑶是不是在店里,吃饭了没?他知道她早饭经常不吃的。   戴瑶没好气的说:“还没去店里,早饭也没吃,一大早就打来问问问的,烦不烦啊……知道了,一会就去吃饭,先这样了,挂了啊。”她说话语气虽不好,但那话里的小脾气却是对着最依赖的人才会有的。   等她挂了电话,杨琪才没话找话似的说:“你男朋友啊,他很关心你。”   戴瑶笑,头一点柜子上杨琪的手机:“你老婆也很关心你,都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了。我没帮你接,你给她回个吧。”   杨琪拿过手机,皱眉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他老婆打开的未接电话果然有十几个。他说:“好。”他又转头看她,说:“我打车送你去店里吧?”   戴瑶随即摇头,说:“不用,又不顺路,我看你还是先回下家吧,我一会自己回去。”   唯心到红庭的时候,正好十点二十。杨琪已经走了,戴瑶一身牛仔装,一个人坐在酒店大厅的餐桌前吃早餐。不知怎地,她一路过来心里都有担心,此刻看她清爽的坐在那里,心倒放下不少。   戴瑶看到唯心挥手招呼她过来坐,问她要不要吃点。   唯心在她对面坐下,摇头,说:“我吃过了。”她皱眉问:“戴瑶,你和杨琪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他和你在一起吗?”   戴瑶抬头看她,目光明亮坦然,她说:“他是和我在一起,不过你放心,什么也没有。就是他昨天喝醉酒,电话打错,打到我手机上了,我只好去接他。大晚上的,我又不能送他回家,只好把他带来这里开房,我们住的两间,唯心,你不信我吗?”   唯心点头,说:“我信。”就算来的路上有再多怀疑,再多担忧,她现在听她这样说,也不再怀疑什么。她舒了口气,说:“哎,你的馄炖看起来挺香的,完了,我也有点饿了,也得叫一碗。”   她说完招手叫来了服务生。   戴瑶轻轻一笑,虽没化太多的妆,却艳丽动人,她说:“对,你也来吃点,我们多久没这样吃过早餐了。”   进入深秋之后,天气也开始变凉,白天出太阳的时候还暖洋洋的,一到夜晚,却凉风不断,尤其是室外,风吹得人直想披上小棉袄。   唯心和江城照例去他家里探望,她今天给他父母各带了一套她今天去商店买的保暖内衣,他母亲体质偏寒,不能受凉,秋冬最容易犯咳嗽。   吃完晚饭,四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江母一个人坐在沙发边缘,织毛衣。江城和他父亲坐在一起,聊一些时政新闻和工作上的事情,唯心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聊了一会儿,父子二人停下话题,她踌躇一下,就朝江母靠近了一点,说:“阿姨,明天我不上班,您不是要看地砖吗?要不我陪您去吧。”   江城在龙苑花园购置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作为结婚新房,由于他们都要工作,房子装修的事情和结婚的一些琐事都交个她妈妈来处理,让老人家每天张罗这些事情,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江母没有立刻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手里的活,皮笑肉不笑地说:“郭小姐,你是不放心我做事吗?其实你不用这样讨好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管他娶的媳妇我喜不喜欢,婚礼的一切我都会办的妥妥当当。”   她这几句话说完,唯心脸上有些僵硬,她本意是想同她搞好关系,不想弄巧成拙,江母并不领情,她自己落入尴尬境地。唯心也发现了,江城母亲属于脾气特别直的,喜欢不喜欢全都表现在脸上。   她面上难堪,只好微微垂头,还没想到如何回复,就听边上的江城语气不满说:“妈,您怎么这么说,唯心也是怕你辛苦,一番好意。您干嘛这么说她?”   他的面上带着几分火气,能看出来已经很不高兴了。江母瞪着儿子不说话,仿佛气极儿子为了维护媳妇这个态度和她说话。   唯心暗暗握住他温暖的大手,用那一点点的指甲掐了下他手心,像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又似乎想传递什么东西给他,然后她缓解气氛似的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就不去了吧。我想起戴瑶约我看电影约了好几次了,正好明天有时间可以陪她。”   江城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薄唇,不再说话,脸却一直沉着,一晚上话也不肯多说了。   八点多,两人准备回家,江城走在前面,唯心拎着包跟在后头,两人刚走过客厅的长沙发,他却毫无预兆地停住,害的唯心差点撞到他。   他转过头扶住她的胳膊,稳住她后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你先去车里等我。”   他一副吩咐地口气,语气却十分生硬,唯心见他神色不太对劲,就抬头望着他问:“你有什么事情啊?”   他扯了一下嘴角,周围的空气仿佛跟着流动了一下,然后淡淡说:“我有东西丢楼上了,你去车里等我。”   唯心觉得奇怪,她不知道一个月才回这里几次的他到底会有什么东西丢在这里。他从刚才就一直拉着脸,现在的笑也是敷衍性的笑给她看,眉宇凝固,脸部肌肉僵,嘴角还是微抿着的,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情绪。   她心里了然,她还是了解他的。   他现在情绪很不对劲,她担心她不在他会对他母亲说什么话,就轻声说:“你去拿吧,我就在这等你。”有她在他总会克制一下。   江父带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盯着报纸。   江母则是虎视眈眈地瞪着儿子,豪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是要为了这个还没过门的媳妇和自己吵架吗,她想想眼中火光更盛。   客厅里四个人各怀心思,却都不说话,安静地怪异,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波涛暗中汹涌着,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僵持了几十秒钟,江城突然气馁,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头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攥在手里,说:“算了,下次再拿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说完,拉着她一言不发走出江宅。 ☆、Part 42      上了车,唯心平静地绑上安全带,在他启动车子之前,她说:“江城,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要因为我,和你妈妈闹不愉快。”   江城手顿了一下,停下发车动作,整个身体朝驾驶席重重一靠,叹气说:“唯心,我只是看不惯你受委屈。你对我妈这么好,她还这么对你,我只想和她把话说明白。”   他的声音透着无奈,这阵子,只要他带唯心回家,他妈就绝对不给好脸色,她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黯然的神色他都看在眼里,怎么能不心疼?   他不想和他母亲吵架,更不想看她受气,他只想替她求得公平对待。   这个他发誓要给她幸福的人,却因为他受委屈。   唯心动容,似乎有小小地火苗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划过,他能有这份心就够了,只是……她音色平静地给他讲道理:“正因为你妈不喜欢我,你才更要对她好,你想,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反而对她不好了,那她不是要更讨厌我了吗?老人家有时思想是固执了些,但是心肠软,又怕寂寞,我想我们一直对她好,她慢慢会接受我的。”她看向他,眼睛弯弯半开玩笑似的说:“而且,我不觉得委屈呀,每次从你家回去你都会对我特别好。”其实她不是圣人,一直看别人的脸色心里当然不好过,这样包容只因为那个人是她的妈妈,只是为了他。   江城听了她的话真是哭笑不得,她这样说只能让他心更疼,最后只能轻轻抱住她,蹭着她馨香的软发,在她耳边喃喃说:“谢谢老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唯心的下巴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也伸手轻轻地环着他的背,她望着外面院子里在灯火照耀下泛着暗芒的棕榈树,说:“喂,又要肉麻了,什么老婆,婚礼还没办。”对她来说,没办婚礼总好像没正式嫁给他。   江城头窝在她耳边,闷声说:“证都领了,你还想抵赖。”   婚期一天天的靠近,唯心和江城这几天晚上忙着想各自要邀请的同事朋友,她搅尽脑汁,在纸上写下一长串名单,就怕露了谁。   把公司同事名单一个不漏地写完,她捏着笔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个,沈域……”她其实是想说她一定要请沈域,但又怕他不高兴,就想提前跟他沟通一下。虽然上次她把和沈域的关系和他说开了,但以江城爱胡思乱想的性格,她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好。   江城立刻会意,抬起头,朗声说:“请,必须请,这是基本礼貌问题。”   他跟换了个人似的,哪里有以前半点乱吃飞醋的样子,这语气简直集潇洒、豪迈、度量为一体。   唯心先一怔,然后小声嘀咕:“你还知道礼貌啊,上次在火车站当着人家面前把车门摔那么响。”   江城眸光微闪:“情况能一样吗?上次你和他串通好了去旅游,我能不生气吗?”他心里计算的其实是,最好给想追她的人都发张请帖,亲眼看着她嫁给他,还能不死心。   唯心现在想想还觉得特别冤枉,她皱着眉用笔敲着茶几,语气忿忿地为自己鸣不平:“我才没和沈域串通去旅游!都说了是意外碰到。”   江城弹了弹白纸,说:“串没串通都一样,反正你们背着我一起出去玩了,我还没和你一起旅游过呢!”说着说着他又有新想法了:“不行,我得先想想我们蜜月去哪。”   唯心:“……”   这人在家和在公司截然不同,成熟理智都抛掉了,就像个大孩子一样。幸好江源的员工没看过他们总经理这样一面,不然估计会目瞪口呆,一点威严都不存在了。   小奇的帖子上个礼拜就给他了,周剑的却一直没机会给他。唯心现在很少见到他,最近来“annuus\"的寥寥两次他都不在。她今天来之前,特地给他打了电话,确认他在吧里,才装着喜帖过来。   其实这份喜帖,唯心若是让周子若或小奇转交,都能递到周剑手上,只是,结婚喜帖,她还是想亲自递到他手上。   这么多年,周剑对于她,像朋友,也像弟弟。她二十出头刚建贝鼎的那段日子,烦心事很多,不少个夜晚,他们两个孤独的人,经常坐在这里喝酒谈心,不问过往,却天南地北,什么都说。   周剑在酒吧角落里的一张散台边坐着,旁边就是周子若,她今天穿了一件褐色修身毛衣,手里在玩着一个魔方。   唯心从小奇那里零碎地听了一些事情,隐约知道这阵子,周剑和周子若走的很近,她最近下班时,也曾有两次在公司写字楼附近看到周剑的白色奥迪低调地停着,她远远瞥见过周子若上去。只不过她从没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主要是怕人多口杂,给周子若这小姑娘徒惹话题。   他和周子若应该是走到一起了吧。周子若这丫头,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周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唯心觉得,就算他那颗心外面包了一层坚硬的花岗岩,周子若的执著也能融掉那层二氧化硅。   虽然平日接触并不多,不过唯心能感觉到周子若是个非常执着的女孩,她平淡外表下有着温柔的真情,坚定而持久。   周剑的脸依旧削瘦秀致,只是一贯清冷气质中仿佛多了点阳光,那双乌黑暗沉的眼睛也变亮了,他对周子若说了几句话,从她手里拿过魔方。   唯心站着看了一会儿,只见魔方在周剑一双修长的手中转来转去,没用多久,每个面的九个小方块就呈现出同一种颜色了。   周剑把拼好的魔方放进周子若手里,一抬头,目光就扫到门口的唯心,他朝她喊:“郭唯心,你站那干吗呢?”   唯心笑着走过去,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我看魔方小王子的精彩表演呢!”   周剑笑,唯心从包里掏出精致的婚礼请帖握在手里,瞟了一眼周剑,又对他旁边的周子若道:“子若,你也在这呀。你的请帖我没带,打算明天去公司给你呢。”   周子若点点头。   唯心瞧她乖巧的样子,突然想逗她一下,于是说:“要不我不给你发喜帖了,你和周剑共用一份怎么样?”   周子若闻言害羞低头,有粉色在两颊轻轻绽放,她轻声道:“唯心姐,你别开我玩笑了。你结婚怎么能不给我喜帖呢。”   周剑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抽走了喜帖,翻开来看,借着彩色的灯光,眯着眼睛道:“下个月十六,好日子。郭唯心,你要嫁人了呀,难怪这么神气。不过比我预计的要早,我认识你那会就在心里为你担心了,一个女的,长的不丑,性格不怪,却活了二十多年没谈过恋爱,空闲时间不是宅在家里就是找我聊天,你看看现在有几个女的和你似的。我当时还在想,过个几年,你会不会成为大龄未婚女的一员。现在真好,你都要嫁人了,省的日后我为你操心终身大事了,恭喜你。”   唯心才刚坐下,板凳还没焐热呢,就听他说了一通,她越听越不开心,起身给了身边这耍嘴皮子地小子一记暴栗,说:“就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嘀嘀咕咕说我嫁不出去。等我婚礼那天,去早点给我帮忙,跟在后面好好学学,以后为自己增加个经验。”   周剑对这飞来的一拳,不躲也不闪,定定地坐在那里给她打,只是头朝领子里缩了缩,嘴角还是弯翘的。   她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却没用太大力道,周子若一点不互短,坐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好戏,魔方还紧紧地攥在她手里。   彩色光影不断在每个人脸上变换,一时明,一时暗。   唯心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对面前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小子说:“你最近也精神不少,我看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阳光的人在一起,气质都变了。人生有时候不能多想,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的。”她很少真像一个姐姐一样语重心长的教导他。   他笑容褪去,轻轻点头。额前的碎发已经变长,他略一低头就能遮住修长明净的眼睛,周子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这算是他的承诺吗?   她嘴角悄悄弯起,望着他目光温柔,喜悦的泡泡从心窝里慢慢冒起来,咕噜噜地一串。   要是放在一年前,她想也不敢想这样的场景,即使是现在,也像梦,美梦。   小奇端着托盘过来,三杯啤酒和一杯斜躺着吸管的柠檬汁,他把柠檬汁推到唯心面前,人也顺势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对着她嬉皮笑脸讨好说:“我知道唯心姐肯定不喜欢喝酒的。”   新鲜的柠檬片安静躺在纯净的水面,唯心低头对着吸管抿了一口,酸中带凉的液体顺着喉管缓缓流下,直到达心间,有一种平静的美好,她开玩笑说:“还是小奇最乖最贴心,不像有些人。你们看好结婚日期,到时候可都要空出时间,我这辈子头一次结婚,到时可不准不去捧场。”   三个人听了一齐笑,小奇边笑边拍着桌子给她出主意:“唯心姐放心,我们都重视的很。你婚礼要主持人吗?我去给你当,免费的!另外再找几个兄弟去唱歌,保证气氛从头High到尾!”   唯心立刻端着杯子向右靠了靠,离他远一些,警戒说:“你拉倒吧,你去给我打打杂差不多。主持人我不要你这样的,我得找个规矩老实的,找你的话,估计到时我会被各种奇怪游戏整到很惨。” ☆、Part 43      江母也不记得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接受唯心的了,大概是儿子结婚后一段时间吧。   她之前一直觉得这儿媳妇是社会混久了,心机深,有手段,故意想讨好自己才装的这么好说话,处处忍让她。可是现在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她也进了江家的门了,按理说目的达到了,也没必要这样讨好自己了,却还是定期和儿子来看自己,或多或少地给他们带点实用的东西,对他们二老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孝顺的很。这儿子结了婚,回家的次数倒变多了不少,她心里也是高兴地。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所以时间久了她也搞不清楚这媳妇到底是为了在她面前讨好卖俏,还是真的温柔贤淑品性,真心对他们二老好。   丈夫总说她和小孩子较什么劲,没意思。她现在想想,可不是真没意思吗?若是这儿媳妇真的跟她斗斗法,耍点手段,她或许能来点劲头。只是不管她给什么脸,这媳妇也不记仇,每次来还总是温和的很,从来都笑脸迎人的,一来二去,好像一个家里在使脾气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独角戏唱久了,渐渐地也觉得没意思了。   她有时想想,自己年纪大了,儿子媳妇都在身边,自己和丈夫身体健康,小一辈的安安稳稳,还闹腾什么呢,她心里慢慢地也就接受了唯心。   况且,这媳妇,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公司和家里的事情都管的井井有条,作为一个妻子,从哪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思想转变到这一层,她也没那么看重什么学识水平了,对唯心态度也好了不少。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江城和唯心早就在年后恢复了正常上班,今天照例也没有假,只是大家统一地早早下班,快到五点半的时候,江城的车已经开到贝鼎,说好了今天晚上去他父母那里过节。   到了江宅,步入大厅,只见江父一个人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倒没看见江母,这个点应该是呆在厨房里做晚饭。   今天十五,家里的保姆放假,回自己家过节了,逢年过节的,江母闲着没事,也爱自己动动手。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发时间,心情也好。   唯心和江父打了招呼,就说去厨房里帮忙,留他爷俩在客厅里聊天。   她一进厨房就闻到了拌好的饺馅散发出的香味,江母正在擀饺子面皮,两只手沾的都是白色的面灰,见她进来了就笑着说:“唯心来啦,今天下班挺早。”   唯心朝她笑了笑,答应一声,然后折袖子,洗手,开始帮忙捏饺子、搓元宵。   她手脚麻利,包起饺子有模有样的,速度也很快,没多会儿,铺满白面粉的案板上就出现了几排饺子。   江母擀完皮,已经微微出汗,她放下擀面杖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看着正在捏饺皮的唯心,不禁感叹:“唯心啊,你包的饺子真好看。”她现在看这儿媳,还真有点越看越喜欢的味道,起码家务做的很好,同她一样,以后持家不成问题,女孩子呀,这样也就够了。   她包的饺子模样是很好看,肚子鼓鼓的,边上的褶印整齐的像是花边,一排排像白色的卫兵昂然挺立。   唯心的动作没有停,将刚刚包好的饺子蘸了面粉放在案板上,笑吟吟地回道:“小时候跟我妈学的。”   江母闻言没说话,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也是可怜的孩子,她早听儿子说她少年丧母了,她是多小就学会了这些东西啊,还真是乖巧懂事,她也是人母,怜悯心一发,甚至有些后悔以前咄咄逼人对她。   几盘菜放在桌子中间一圈,有素有荤,冬瓜排骨、香菇焖鸡、糖醋鲤鱼、凉拌黄瓜、素炒三丝,还有一个水果拼盘。   桌子两边各放了两碗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四个人吃已经算丰盛的了,江母不愿烧太多,怕吃不完。今天儿子媳妇在,还能多吃点,他们走了,剩下他们二老更吃不多了。   开吃前,唯心说饺子要蘸醋更好吃,就去厨房找了四个小白瓷碟子,倒了四碟陈醋,撒层葱花,一人一碟地分好。   饺子很好吃,皮薄馅多,里面的猪肉馅也煮的熟透了,又香又可口,她一下子吃了一大碗。   一家人都吃好的时候,其它三个人碟子里的醋都没怎么动,只有碗边的碟子只剩一点底子,她中间吃完还去重新加满过一次。   江城对她的行为没怎么在意,只以为她是胃口好。他心里宽慰,母亲现在对唯心的态度转变了不少,她在这里也不怎么拘束了,总算有点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   江母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媳妇,想问什么却最终堵在口里,她怕是自己多想了,反倒给年轻人压力,终究还是沉默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唯心最近身体状态似乎不太好,经常上班上的好好的,无端觉得想吐,只是胃也没怎么特别难受,她就没有去看医生吃药,她一向就不爱吃药。   然而在她月经迟了两个月没来时,她立刻觉得不对劲了,一个想法突然冒出她的心头,她怀疑自己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怀孕了。这么一想,就上网查了查孕期反应,只觉得自己的症状越来越像。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江城时,江城也挺惊讶的,立刻表示明天请假陪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星期三早上十点多,唯心拿着B超报告单走出门诊大楼,江城陪在她旁边,一路上察言观色。   他去取了车,载她回家,一路上她只是低头看报告单,也不说话。   到了家,唯心坐在沙发上喝了点白开水,就转头对江城说:“江城,我现在不想要孩子。”   江城就怕她说这句话,毕竟这孩子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坐在她边上,轻抚着她的手说:“不行,唯心你可别乱来。”   唯心这下来气了,她气愤地拍了他两下,说:“你还敢说,都说了29岁才要小孩的,还不是都因为你!”   江城苦笑,此刻只能搂住她安抚说:“怪我、怪我,你别冲动,对身体不好。”他们现在本来是不预备要孩子的,他怎么会想到,就那一次……防范措施没有做好,就这么中奖了。其实有孩子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不过此刻不能表现出来。   唯心“哼”了一声,微微偏头。   江城替她把垂落的头发拢到耳后,手指擦过她细腻的皮肤,留恋地停在上面,抚着她的脸好言相劝:“唯心,虽然我也不是一定现在就要小孩,但是你已经怀孕了,女孩子有了宝宝就顺其自然生下来才好,你可不能任性,要是因为不想要了……去做一些其它的事,会非常伤害你的身体。”他说的义正言辞又语重心长,他摆在第一位的确实是她的身体健康,尽管他也想要小孩。   唯心说:“可是不是说好29才要小孩的吗,我现在一点也没准备,而且我也还要工作。”   江城安慰:“你想工作就去工作,只要不那么辛苦就行了,你既然这么想29岁生孩子,到那时我们就再生一个呗。”   唯心斜眼看他,说:“呸,你算计的倒真不错。”   她推开他,去卧室床上躺着,偶尔用手摸摸肚子,不知在想什么,江城坐在客厅远远看着卧室里的她,伸手挠挠头,心里有高兴,但也挺无奈的。   周五早上,江城起的很早,用电饭煲煮了一锅八宝粥。   唯心起来洗漱完毕,坐在他对面喝粥的时候,江城说:“唯心,一会我送你去公司。”   唯心喝了一口粥,摇头,说:“不用。”今天时间又不算晚,而且他们的公司也不顺路。   江城看着她,神色坚持:“我送你去。”   唯心擦了擦嘴巴,说:“江城,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突然非要送我上班。”   江城斟酌一下,试探性地问:“唯心,你该不会有……去做什么傻事的想法吧?”   唯心呆呆反应了一会,终于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她说:“江城,你是不是怕我今天不去公司,而是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江城心头一紧,立刻严肃问她:“你不会吧?”他摸不透她的心思,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悬着。   煮熟后浸过冷水的白煮蛋很容易剥,她剥开尖头处扯了几下,白生生的鸡蛋就出落而出,她把鸡蛋丢进自己的碗里,徐徐开口:“如果我真不想要孩子,你送我去公司,我就不能再转去医院了吗?”   江城简直被她吓得一头汗,好在又听她说:“你别担心,我想过了,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我要好好把它生下来。”   她说完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来的是出其不意,不过要真让她狠心舍弃自己的孩子,她还是做不到的。她昨天那么说,只是一时情绪所致。一半是觉得突然,一半也是生他那次…不注意的气。   心里慢慢接受这个孩子之后,她反而有点期待了,他和她的孩子,她全新的小亲人,既然上天安排他(她)来到她肚子里了,她就好好爱护他(她)吧。   江城心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喜悦,道:“唯心,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她放下勺子,语气却突然低了下去,带着轻微懊恼地说:“主要是这孩子来的太突然了,我没一点准备,我都不知道怀孕的人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还有做妈妈要准备什么,我一点也不懂……”   不是不想要孩子就一切都好说,江城放下了心,柔声说:“虽然这方面我懂得也不多,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去书店买几本孕期书籍,我陪着你一起学。”   唯心点头。   他想想又和颜悦色地说:“明天我回家和妈说下,让她教教你。她生过孩子,这方面应该懂。她和我爸还不知道呢,估计会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倒数第二章了,明天是最后一章,然后后天还有个小番外,嘿嘿~ ☆、Part 44      自从知道唯心怀孕后,婆婆就经常朝他们这里跑,每次总少不了带各种补汤。她现在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经常和她一嗑唠就是一下午,耐心教她各种孕期知识,不厌其烦。   今天周末,江城和唯心都在家,江母又提着大保温杯来看她了。   如今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不过在家穿宽松的衣服倒是看不出来,身材丰腴了一些,倒也不太显胖。   她很听话的把江母倒给她的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喝到肚子里,又见江母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精美的木质雕花便当盒。   她打开盒子,推到唯心面前,说:“这是我亲手做的芝麻饼,你在家饿了就吃两块,怀孕期间吃黑芝麻可是很有好处的。”   唯心拿了一块,好奇问:“有什么好处啊?”说着咬了一口,饼子外面铺了一层密密麻麻地黑芝麻,嚼起来酥香可口。   江母坐在唯心对面,此刻面态得意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头发发黄,后来怀孕的时候有人就告诉我多吃点黑芝麻。这不,小城出生之后头发就不像我,黑的很。”   不明所以的江城正好从书房里出来,他刚才上了会网,刚踏进客厅就看见她妈、她老婆坐在桌子边,目光如炬,都在盯着他看。   江城扬眉,奇怪问:“怎么了?”   唯心盯着他质感十足的黑亮头发,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她的头发不染色的话也很黄,怪不得她从前就觉得他头发好看的很。   她一只手拿着芝麻饼,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低低说:“没什么。”目光还是呆呆留在他的头发上,要是以后的孩子头发也是这么黑这么好看就好了,千万不要像她。她决定以后要多吃点芝麻酱、芝麻糊、芝麻饼类的芝麻产品。有些偏方子还是挺有用的,她不得不信。   江城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嘴边轻轻荡开笑容,自从怀孕后,她就变得迟钝的很,最近也不像以前那么勤快了,有点嗜睡,有时候比他起的还晚。   他转头对一边坐着的江母说:“妈,你今天中午留在这吃饭吧,我来做饭。”   江母面露惊愕。   中午十二点半,宽敞的客厅里炊烟袅袅,菜香四溢。   江母握着筷子,对着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心中滋味复杂的很,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吃儿子做的饭。   儿子每次回他们那,或者是她自己,或者是保姆都会做好了饭,他是从不动手的。结果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在自己家里是做饭的,而且还做的很好吃。   她的心里酸溜溜的,可是这儿子长大了,不由着自己了,他疼媳妇,周末在家给媳妇做顿饭也没什么不对的,她又能说什么?   她的酸味转了一个弯,就转到了自己丈夫身上,她半辈子的心思都在丈夫儿子身上,为江家操持不断,毫无怨言。丈夫却把心思全都扑在事业上,陪她的时间总是很少,现在退休了,有点空闲了,也是看看新闻,打打球,哪里会下厨为她做饭,想想心中竟然不是滋味了。   她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多了,这个季节昼短夜长,天已经是深黑色的了,客厅的吊灯大亮着。   吴嫂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厨房里还没端出来,而丈夫正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看报纸边等她回来一起开饭。   她一向食量不大,晚上也不怎么饿,吃了一会就悻然放下筷子,拿起白瓷勺,舀了大半碗白天剩下的鸡汤。   只是喝了几口,就觉得油腻的很,不想下咽,仿佛胸口堵着什么东西。她放下勺子,干脆连汤也不喝了。   江父胃口不错,喝了两盅白酒,一碗堆尖的米饭已经快见底,他吃的兴致勃勃,突然瞥了眼妻子,关切问道:“你今天怎么就吃这点?”   江母微微睨了他一眼,靠在椅子上懒声道:“不太想吃。”   江父觉得她今天回来时就不对劲,正想问她是不是和儿子媳妇吵架了,就听她似乎飘在他耳边一样的声音:“回头想想,你这辈子一次饭也没给我做过。”   江父闻言一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他哈哈一笑,说:“你说什么?我给你做饭,你开什么玩笑。”他这一辈子都给了江源,在商场征战天下,分给家庭的并不多。因为他觉得男人就该做些建功立业的大事,女人就该做饭持家,这是理所当然。让他学这些米炊活儿,不是开玩笑吗?   江母听他这样说,心里的火苗蹭蹭的往上窜,她气哼哼地说:“儿子能给媳妇做饭,你就不能给我给我做。”   江父推了推眼镜,隔了老花镜片瞪着眼睛问:“你今天到底抽哪门子的风,就为这个跟我生气?”他郁闷极了,一向温婉的妻子今天是怎么了,一下变得这么嚣张,还要他烧饭做菜。   五十好几的人了,按理说更年期也该过了。   江母叹了口气,半哀怨半嫌弃地留下一句:“这辈子跟你过得真没劲。”说完就起身自顾自上楼梯。   嘿,江父这下也被气到了,刚吃下去的饭像是一块石头塞在胃里,他看着夫人翩然离去的背影,用筷头直敲桌子叫道:“阴盛阳衰!阴盛阳衰!”   另一处则是非常和谐的光景,灯光柔软细腻,充满客厅每个角落,唯心半躺在沙发上,把身边人的腿当枕头靠,歪头看足球比赛。   虽然他身体有点硬,不过她也凑活着用了,而且,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很特别,这沐浴露要不是男式的,她早就拿过来用了。   其实她是不懂足球的,只是凑个热闹,在进球时激动地爬起来看一下,然后问下他刚才进球的外国帅哥叫什么。   哇,又有人进球了,唯心忙推着江城问屏幕里兴奋地绕着球场跑的白皮肤帅哥叫啥。江城聚精会神地盯着直播比赛,薄唇吐出一长串名字。   唯心点点头,嘴巴跟着念了一遍,什么罗什么多的,她也没特意朝心里记。   下半场踢得极其闷,两队时不时地进攻,却一个进球都没有,快到末了,她看的无聊了,心思也就不在电视上,她用手摸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轻轻揉抚,然后好奇问江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她好像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   江城语气温柔宠溺,心思却在即将结束的球赛上:“都喜欢,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   唯心当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蹭着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必须要选一种,男孩还是女孩?”   江城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得费神想了想,低头看着她回答:“女孩吧,女孩估计会像你多点,我喜欢你。”   唯心撇嘴:“就会说花言巧语。”这叫什么答案,理由一点不充分,也没诚意。呼呼,还好她理智,从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   不过他这么说,她似乎是更期待这个小生命降临了呢!脑中揣摩着他(她)的样子,小小的脸,眉目像他或是像她,好像都不错。不,她还是希望像她。   “江城,你干吗?”唯心脑中正勾勒着她肚子里小娃娃的脸,却被他突然抱起来,难得他现在还能抱得动她,不过她好像也没有因为怀孕变得多胖。   他低头亲亲她的眼睛,又没忍住再亲亲她柔软的嘴巴,朝卧室走,说:“嗯,球赛结束了,你也该去睡觉了,孕妇不要太晚睡。”   唯心忙问:“你喜欢的球队赢了没?”球队的名字他刚刚和她说过,不过一长串的,挺难记,她已经忘了。   江城笑:“赢了。”   怪不得这么开心。   “你不睡吗现在?”   “我上会网。”   唯心看着他,叮嘱:“好吧,那我先睡了,你也别熬太晚。”   江城点头说好,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拉上绒被,严实盖好。   她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无所事事,又没那么容易睡着,就拿来江城的手机听广播,广播里正在放周杰伦的歌,是《时光机》。   她听着听着,不觉思绪回转,想起高中,她和江城一人一个耳塞,趴在桌上听周杰伦的歌。她又想起现在,这短短的两年,她经历了人生首次的恋爱、结婚,到现在,有快要出生的宝宝。   她很感谢这辈子遇到江城,感谢这跨过青春的再次相遇,感谢她经过一切嫁给江城,她现在得到的幸福快乐比她从前设想的平淡人生要多的太多。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能奢望,和身边这个她十六七岁就动心,现在深爱着的人,并肩一辈子。   不,她还是不敢,毕竟世事难料不是假话,有些事情她也控制不了。但是,她一定会用尽所有力气,陪他走到够久、够远。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最后一章了~ ☆、番外之传人问题      唯心怀孕八个多月时,江父就开始在家里想孩子的名字了。   他翻字典,和老朋友商量,经过几天的琢磨和筛选,最终敲定了两个名字。如果生的男孩就叫江皓,生的女孩就叫江蒂。   一个月之后,江蒂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唯心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生孩子真是太痛了。不过听到孩子的啼哭的声音,她心里蓦地出现一种幸福感,又觉得很值。   以后她又多了一个新的角色—妈妈。   江城在医院全程陪同,此刻非常心疼老婆,蹲在床前的他眼睛都有些湿润。他用自己的大手紧紧包住唯心的手,说:“老婆,你辛苦了。”   刚生完孩子地唯心有点虚弱,问他:“孩子呢……你有没有看她长的像谁。”   江城只顾着她,还没来的及看孩子。不过,此时为了哄她,他还是说:“像你,伟大的妈妈。”   唯心回握住他的手,轻轻扯出一个笑容。   另一边的江父江母正站在孙女的床前,仔细打量着这刚刚到来的孙女,两人都一脸欢喜,面前小小婴儿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们的心。   在得知孩子是女孩时,江母是全然欢喜。她其实一直都想要个女儿,无奈年轻时一直缺乏合适的时机。有了江城之后,她就一心一意照顾江城。待江城长大一点,到五六岁时,能送去幼儿园了,家里的公司又出了事情。那大概是江家最大的一场难关,那个时候,江父有时候在外面处理事情,一连一个礼拜都不回家,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着家。再后来,危机解除,公司稳固了,一切时机都合宜,她却年纪不小了,也就没能如愿再要个孩子。   这媳妇一下给自己生个孙女,她自然是高兴的很。她似乎可以想象,孙女长大,成为自己贴心小棉袄的样子了。   江父开始还有点失落,毕竟他最初期盼的是个孙子。不过又一想,儿子媳妇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再要孩子。况且,这小孙女,小小的一团,也确实可爱,惹人喜欢。这样看着,也就越来越满意。   唯心看到孩子时,有开心也有失望,因为她发现江城骗了她。这孩子脸小小的一片,眼睛还是小小的一条缝,五官也没长开,根本看不出长的像谁!   在江蒂一岁多的时候,五官已经基本有个样子。   她此时乐呵呵的,正在儿童地毯上爬着玩。   电视大开着,偶尔这小人还知道朝电视上望一眼。   唯心坐在地毯边缘照看她。她看着蒂蒂的可爱小脸,有喜欢也有不高兴。怎么眼睛,鼻子,嘴巴……全都遗传江城去了呢。一看外表就知道是江城生的,好像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她想起自己怀孕时受的各种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己忙活半天,把她生出来,这小丫头长的全像她爸去了,真是没良心!   蒂蒂两周岁时,29岁的唯心再次怀孕了。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这第一个孩子像他,第二个孩子就是轮,也该轮到像她了。   唯心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江皓,出生时同样是全家欢喜。   然而当小皓长到一岁多时,唯心又失望了。   这江皓,比他姐,长的更像她爸。不是都说,女儿像爸,儿子像妈吗。怎么这道理在她家就运用不上呢?   今天一家人出去玩。   唯心抱着两岁的小皓,江城抱着四岁的蒂蒂。   走出某商场出口,碰到熟人,是周子若和周剑。   小皓看了眼周子若,又看了眼周剑,不太感兴趣,又低头玩手里的小汽车了。倒是蒂蒂开心地喊:“周剑叔叔,还有……姨姨。”   周子若用手轻轻捏她的小脸,笑着问:“是不是忘记子若姨姨的名字了。”   蒂蒂红了脸,又唤了声:“子若姨姨。”   周剑把蒂蒂从她爸怀里捞过来,抱在怀里,问她:“蒂蒂有没有想周剑叔叔?”   蒂蒂害羞的点头。   周子若倒是对一直低头玩汽车的酷酷江皓感兴趣。   她看了一会江皓,说:“这两个孩子真像,要不是蒂蒂比小皓大了两岁,我都会以为是龙凤胎呢。”   周剑笑说:“两个孩子都像江哥,唯心你没传人了!”   唯心瞪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对于这个家庭的唯一不开心,就是,两个孩子都长的像她爸。   这两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想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把他们生出来,居然全遗传他们爸去了。   不过也许不该怪孩子,只怪这江城遗传基因这么强!   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唯心家的两个孩子一天一天长大。   如今蒂蒂都已经七岁,而小皓都已经五岁了。   今天,是蒂蒂生日。一家人约好中午一起在家吃饭吃蛋糕,晚上带两个孩子去看电影。   中午,唯心在家做饭,江城去接两个孩子。   11点四十多,江城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蒂蒂一回到家,就奔进厨房,抱住了妈妈。   她把手里的一张大纸递给唯心,说:“妈妈,你看,这是我的奖状,跑步得到的。”   唯心放下手里的铲子,熄灭天然气,把奖状拿过来看,上面写的是:江蒂同学,在我校举行的一年级200米比赛中,获得女子组冠军。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唯心一边拍蒂蒂的脑袋,一边点头说:“不错,不错,蒂蒂真棒!”   还是小萝莉的江蒂本来也就是期待妈妈夸她的,不过妈妈真夸她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说:“小皓也有一张。”   唯心走出厨房,见小皓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黑色的小书包被他放在一边。   她问:“小皓,听你姐姐说,你也得了一张奖状是吗?拿给妈妈看。”   小皓点点头,不声不响的从书包里掏出奖状,递给唯心。   唯心一看,是幼儿园跑步比赛的奖状。   她登时有点欣慰,原来两个孩子不是没遗传她啊,而是遗传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她高兴地说:“不错,像我,我年轻时就是体力好,跑步跑的好。”   江城闻言走过来,挑眉问:“你确定体力好是遗传的你?”   唯心看着他,道:“当然,你忘了我高中1500全校第一吗?”   江城咳了一声,说:“是吗?可是我怎么记得,每天……都是你先气喘吁吁的……认输。”   唯心:“……”   她把奖状丢给小皓,转头瞪了江城一眼,说:“你今晚给我睡书房。”   小皓对于父母吵架的场景已经习惯了,他一声不吭地把奖状折起来,塞进书包里,重新坐在沙发上默默看动画片。   蒂蒂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父母,她感觉父母现在好像越来越容易吵架了,她就给他们看了一下奖状,爸爸就要被赶到书房了。   她心里有点害怕,她的好朋友,娟娟的爸爸妈妈就是不停吵架,后来离婚了。娟娟现在就跟着奶奶生活。   虽然她很喜欢奶奶,不过她不想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她更喜欢爸爸妈妈,也不想爸爸妈妈离婚。   晚上,一家人出去吃了自助餐,又看了部儿童电影。今晚数蒂蒂最开心了,她收到了妈妈送的童话书,爸爸送的娃娃,还有弟弟送的祝福卡片。   回到家已经九点钟,唯心给两个孩子洗好澡送上床,就回卧房了。   她见江城在床边坐着玩手机,就说:“我中午不是说了让你去书房吗?”   江城说:“老婆,不要这样。”   十分钟后,唯心再也没有耐心,拿着枕头追着他拍,把他朝门口赶。   两人在屋里追打半天,唯心终于把他赶到门口去了。没想到,就在她放松警惕的一刻,江城在门口转了一圈,又跑回卧室深处了。   唯心把枕头扔到床上,指着他说:“江城,你到底出不出去?”   这个时候,一直躲在门外的小人跑进来了,蒂蒂抱住唯心,哭着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她这一哭,把两个大人都吓到了。   江城跑过来,他蹲下来,把蒂蒂拉过来,圈在怀里,说:“蒂蒂,怎么还没睡?哭什么?”   蒂蒂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你和妈妈大声说话的声音,就跑过来看了。我,我怕你们吵架……”   蒂蒂的床上,她睡在中间,江城睡在左边,给她读故事书。唯心睡在右边,用手轻轻拍她,好让她快点入睡。   读了半个小时的安徒生童话,蒂蒂终于打哈欠了。   江城说:“蒂蒂,我的小寿星,快睡吧。明天醒过来就是七岁的小姑娘了。”   蒂蒂眨着有点朦胧的眼睛,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了……更不要离婚……”   江城笑着说:“嗯,不吵了,不过就算爸爸妈妈吵架也不会离婚的。”   听了爸爸保证的蒂蒂还是很不放心,她问:“可是娟娟的爸爸妈妈就是吵架才离婚的,为什么你们不会离?”   江城问她:“你和小皓会吵架吗?”   蒂蒂点头,眨着天真的眼睛:“会啊。”   江城说:“那你有一天会离开小皓吗?”   蒂蒂郑重其事地说:“不会的,小皓是我的弟弟,他惹我生气,我生一会气就好了,我还是喜欢他。”   江城说:“对啊,爸爸妈妈也是,我们都是最亲的人,就算吵架了也不会分开。”   这下蒂蒂终于合上眼睛,安心睡着了。   两个人哄完蒂蒂,都已经是筋疲力尽。   回到卧室,唯心朝床上一躺,合上被子就要睡觉。   江城从后面揽住她,说:“唯心,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你瞧,蒂蒂被我们吓得以为我们要离婚。”   唯心想了下对策,说:“嗯,以后吵架一定要关门,不能影响到孩子。”   江城:“……”   就在唯心快睡着时,江城又手脚不老实的蹭上来。   唯心扭头没好气说:“你干嘛,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出差,一大早去火车站。”   江城:“明天早上我送你。”   唯心道:“你还要送孩子去上学。”   江城把她抱紧,在她耳后落下一吻,说:“明天我们一家都起早点,我先送你去火车站,再送他们两去学校。”   夜一点一点变深,孩子们都已经安然入睡。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到黎明了,等到天色变亮,又是新的一天,又会有新的生活和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就这样结束啦,下一篇再见,也是很有趣的故事~估计要等到夏天了,我会加油存稿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